她手腳揮舞著,又踢又咬又尖叫的,但他死死的抱著她不鬆手,彷彿只要一鬆手她就會消失。木藍綰起的發散落了,嘴唇也被自己咬破了。
「放開我……放開我……」她淒厲的喊著,情緒未曾這樣的失控過,她拚命的捶打著他。
「不。」
「放開我……你快放開我……我恨你……」
「不。」
「子瑾……我求你……我求你……」她喊出聲,已是淚流滿面。
「不放,除非我死!」他雙手雙腳緊緊的纏著她,語氣堅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累了,激烈的哭聲也變成虛弱的抽噎,掙扎也變弱了,兩人像斗累的猛獅,兀自交纏喘息著。
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努力吸著大口大口的空氣,但他絲毫不肯鬆動,仍緊緊的從背後抱著她。
「子、子瑾,放開我,我、我好難受……」她沙啞地低道。
大哭一場後,她心裡舒服多了,壓抑多時的痛苦也得到了宣洩,這時才感到被他鐵臂緊勒著,她難受得不能呼吸。
「不放,除非妳答應不走。」他悶著聲道,聲音帶著壓抑的忍耐和恐懼。
她的眼眶又是一紅,這一向驕傲的男人,此時竟像孩子一樣的恐懼。
眼淚再一次沿著她的面龐滑下,他從背後環抱著她,前胸貼著她的後背,心……為什麼不能貼著心?
「別走,留在我的身邊,妳愛刺繡,我可以為妳造一座繡房;妳愛絲織,我帶妳看盡全天下的絲織品;妳怕冷,我為妳制最好最暖的裘衣;妳愛畫畫,我就讓妳畫畫;妳怕雷聲,我就整天整夜的陪妳,無論什麼我都依妳。」
眼前又是一片淚霧,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的往下掉,他說盡了她的需要,但他呢?他要的是什麼?
「我要天上的月亮。」她故意說。
「好。」他毫不猶豫的說。
她咬緊了唇,他的體貼、他的柔情、他的霸道,像洶湧的潮水湧向她,為另一個男人築起的堤防被他擊潰了。
「天上的明月又不是樹上的果實,說摘就能摘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哽咽著說。
「只要妳要,我會想法子摘給妳。」
這是單子瑾會說的話嗎?這男人理智穩重,一絲不苟,但是,他居然連這麼荒誕的要求都一口應允了,多麼可笑,多麼不合理,多麼瘋狂,但是……她為什麼控制不了的被他撼動,心頭酸澀澀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又往下掉。
她試著轉過身,他怕她要掙脫,堅持的緊抱著不放,她只好低聲的說:「子瑾,我好難受,你放開我。」
緊箍著她的手略微放鬆,她慢慢轉過身來面對他,正視他一臉的壓抑深情,心頭又是一緊。
「妳的本名是什麼?」他問。
她頓了一頓。「以前的名字又何必再提,你知道我是木藍就行了。」
「告訴我妳的名字。」
該知道的,他固執的不肯放棄啊!她又一歎。
「繚綾……朱繚綾。」
他細細的摸索著她的手,發現她原本光滑柔嫩的手上長了新繭。「妳是繚綾,是絲綢中是最珍貴的一種,只用於富貴官宦人家,但妳卻寧願叫木藍,成了路邊輕賤的木藍,甘做布匹的染料。」
她輕笑,笑得苦澀。「繚綾長在閨中,還不如木藍隨地而生。」
「朱家的繚綾,繡工才藝名震天下,從妳繡的蠶花娘娘裡,我就該知道的,『朱家繡,繡繚綾,單家布,進皇家』,妳是和單家布齊名的朱繚綾。」
「繚綾若沒有人珍惜,那是比木藍還不如。」
他握她的手一緊。「妳把自己交給我,我會好好珍惜妳,不管妳是繚綾還是木藍。」
眼淚模糊了視線,嘴唇幾次翕動都成不了聲。她緊緊的抱著他,不再說話了。
總是這樣,她從不正面回復他的問題,不回復他的感情,但此時,她是在他懷裡的。單子瑾抱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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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人想見大哥一面。」
聽到單子敬的通報,單子瑾的好心情頓時消失。
「那個人還在?」他皺著眉惡聲的問。
「他堅持一定要見到木藍,不見到她就不肯走。」
「讓他滾。」他惡聲道。
「大哥,他是剛上任的巡撫大人,我總不能叫家丁把他掃出去吧!」
「哼!他才幾品的官,單家還不把他放在眼裡,叫他滾。」
單子敬咧著嘴角,忍不住要笑出聲。不行不行,他大哥的耳朵比狗還要靈敏,讓他聽出來他這小弟在一邊幸災樂禍的話,那此刻單家就會發生兄弒弟的慘案了。
「就算不看他的官位,那情理上,他是木藍的未婚夫,他堅持要見她一面,咱們總得讓他們見面吧!」
「不需要!」他煩躁的想殺人了。
「為什麼?他們既有婚約,只是因誤會而分開,不如讓他們談談,等誤會冰釋後,木藍去當她的巡撫夫人,豈不是皆大歡喜?」
單子瑾臉上迅速閃過一抹脆弱,他偏過頭去不再說話。
單子敬正了正神色,不能再開玩笑了,戲弄一下大哥很好玩,但讓他心痛神傷也太不道德了。
「大哥,你喜歡木藍對吧?」單子敬問。
見他的下巴一緊,單子敬微笑了。「你雖然看不到,但也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好,朱繚綾一手繡工獨步天下,別說她以前是朱家的千金小姐,求親的人可以踏破門檻,就算現在賣身為奴,楊大人也願意用八人大轎把她抬進家門。」
他瞥了大哥一眼,很好,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單子敬又下了一帖重藥。「大哥,不要問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要問她在你心目中的份量,讓他們談談吧!或許,木藍根本不想見他,如果是她不想見他,那就有理由讓楊大人走了。」
單子瑾咬著牙,額上的青筋動了動,只有緊繃的臉洩漏了他的情緒。
「難道你不想知道木藍的意思嗎?」單子敬留下這句話而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