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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發什麼呆?」祭冠禮低喚她回神。一逕挾牛肉給她,涮的、干燒的堆滿她的菜碟。

  賀則雲吃沒幾片,就覺得膩,把自己的碟子與他的換過。

  他抬眸看她。她皺皺眉。「我想吃點涼拌青菜。」素手拿過沙拉缽,用大叉子將帶有蘋果醋酸味的乾絲白菜撥進自己碗中。

  「生冷的東西別吃太多。」祭冠禮取走她手裡的叉子,移開沙拉缽,將她撥進碗裡的白菜倒至自己碗中,只給她留了一小口。

  她不滿地瞪他。

  祭冠禮斜揚唇角,挾幾塊上頭融著香濃起司乾酪的烤蔬菜給她。「你和孩子需要營養。」他說。

  三位客人因他這句話,停下筷子,六隻圓瞠的美眸瞅住相同定點。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魔女一開口,原本咬在齒關,來不及吃進嘴的金針菇掉回碗裡。

  「真的嗎?則雲——」狐仙晶亮的雙眸閃著母性光芒。「你要我幫你介紹醫師,是這麼回事……真好,以後我們的孩子可以成為玩伴。」她已經想到幾個小身影,活潑地在神的便利屋和婦女旅館上下跑動、嬉笑的情景。孩子真的像天使一樣可愛呢!

  「想必兩位同居好一陣子了,而且『生活』很美滿。」一個中學老師實在不該講這麼暗喻的言辭。妖精擦擦紅唇,眼眸半合,美顏掛著微笑。「我是很開通的老師,但還是忍不住想問——兩位打算結婚嗎?」

  賀則雲顫了一下。

  「這就是我今晚邀你們來的目的——」祭冠禮放下筷子,俊顏自信、五官生輝,道:「三人成眾,現在已算公開場合,你們既是客人、也是證人,這一刻起,則雲是我名實相符的妻子。」他拉著賀則雲站起,解下頸上的龍形項鏈,執起她的左手,順著她的腕繞了幾圈,交叉拉出兩端經過她白皙的手背,再圈繞她的無名指,兩顆神秘的紅寶石在她指節發亮,他扣好精巧的爪扣,像是完成一件極神聖的事,吻吻她的額,又深吻她的唇。

  賀則雲被他的瘋狂熱情沖昏了,任他索吻,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恍神感,一切是那麼地茫茫然。

  「喂喂喂!」魔女拍著桌子,專門破壞他人的好情調、好氣氛。「夠了沒!你要則雲缺氧呀!」

  祭冠禮慢慢放開賀則雲,伸手撫撫她頰畔的髮絲,意猶未盡地再啄吻她幾下。

  「你真是率性呀,祭先生——」妖精輕輕拍手笑道。「這樣就算結婚嗎?我會去請教法官喔!」

  祭冠禮撇唇一笑。「請便。」他拉著賀則雲坐下,手掌緊緊握著她的柔荑。「繁文縟節、條文規定,管不了你們今天看到、聽到的,我跟我妻子的關係更是早就注定——」

  「別開玩笑了!這哪算!根本是在玩弄女人,沒誠沒意……」魔女忿忿念道,別開臉自顧自地吃起東西。她其實並不想講這些殺風景的話。社工經驗多年,她看過形形色色人心,剛剛那一刻,她真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對則雲是認真、用心的,可她就是看他不順眼,偏要講反話。

  狐仙敲敲水杯,像要發言,卻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參加過很多人的婚禮,都只是喧鬧和排場,從來沒像今天,如此簡單,竟讓她有著心領神會的感動。她端起杯子,溫柔眼底泛著淚。「我敬你們,要永遠幸福喔!」

  狐仙的一句話,五個杯子在空中鏘地碰撞。這場最棒、最別緻的「喜宴」,在這個特別的寒流夜,溫暖進行著。

  送走客人後,該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賀則雲洗好澡,坐在化妝台前梳著長髮。祭冠禮從浴室走出來,站在她背後,看著鏡子裡的她。

  「在想什麼?」他低頭親一下她的耳朵,濕發掠過她的肌膚。「該睡了——」他要抱起她。

  賀則雲抓住他的手。「你的頭髮沒吹乾!」她拉著他蹲下,取出抽屜的吹風機,看著他的眼。

  祭冠禮索性坐在地上,讓她纖細的指和溫暖的風,穿插在他發間。

  「你今晚……」她腕上、指上繞著他的龍形項鏈,紅寶石似夢似幻。「你是認真地要我當你的妻子嗎?」晚餐時,他的宣佈讓她幾乎不敢看他,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她才敢這麼問。

  祭冠禮眸光一沉,抓下她的手,關掉吹風機。「我記得我說過,我的話全是實在!」他強調。「現在,我再告訴你——則雲,你是我祭冠禮的妻子!」

  她顫抖起來,淚光噙在眼角。「我……我會有個家嗎……」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像個真正的家……

  「我們兩個已經是個家。」他語氣沉定,大掌憐惜地撫著她芙頰。「你是不是該給我戴個戒指?」他探出左手光裸的無名指。

  她搖搖頭。「我……沒有……」戒指。乾啞的嗓音說不出話來,她快哭了。

  祭冠禮摸向她的耳朵。她今天戴著一對圓形耳環,他小心拆下,把兩個圈兒扣在一起成雙環,放到她掌心。她看了看,纖指顫抖地拿起,套進他的無名指,竟意外地合適。

  「這不就有戒指了——」他望進她瞳眸底,對她說。「我的妻——」

  她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滴在他手背上。

  祭冠禮抱住她,將她壓在胸懷裡。「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告訴他,她其實很怕,怕自己根本無法維繫一個家——

  當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她其實一點自信都沒有——

  她這麼一個抗拒情感牽繫的人……

  第七章

  生命與生命的牽連是如此的奇妙——

  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地隆起,胎動很頻繁,醫師說是個健康的小子。她每天憂喜參半地度過,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當個好母親,祭冠禮卻已有自信當個好父親。

  男人沒有女人這種親身體驗生命從無到有的經歷,所以能一股傻勁奔向下一個階段,不會有任何不安;女性在角色的轉換上,就比較纖細多慮,怎樣從一個單身女子變成一個母親,這個過程絕對是場革命。母親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她經歷這樣一場身心改造的革命。但是,人類其實無法理解生命之初的奧秘——胎動想表達的是什麼?孩子健康、喜悅的成長嗎?或者,是在抗議即將降生至這個苦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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