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一聽便明暸她的暗示,知道自己形於外的憂慮令她擔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鍛金與我不只是師兄妹,也是表兄妹。師父與我過世的姑母待我親如骨肉,我說什麼都要保住他們唯一的骨血呀。」
「我知道……」怕他會激動起來,她迭聲安撫。「呂姊姊曾跟我提過你們倆的關係。」
「當年我父母雙亡,姑姑帶著我進呂家,姑爹不但不嫌我累贅,還收我為徒,並在姑姑過世後,拿我當親生兒子般照應,這番養育之恩,我還來不及報答,師父就……」
說到這裡,英雄般剛強的心膽也跟著碎裂,他眼眶泛紅,淡淡的霧氣升上眼瞳。
「別難過了。」看到他這副模樣,姚靜心裡暗暗喊糟。
李巖跟她父親是同樣深情敦厚的人,她是不反對他報恩啦,就擔心他拿一生來報,到時候她可慘了。
「我看呂姊姊的面相分明是福澤深厚之相,再大的難關都能逢凶化吉。」
「但願如此。」他收拾起心中的沉痛,重新開口道:「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白。丁瀚霖與家師究竟有何仇怨?」
「這個……」姚靜陷入沉思。「我曾經詢問過義父,他與令師是否有共同的敵人,義父卻想不出。要知道我義父打從喪妻後,幾乎罕少離開擎天莊,就算是真的與人結仇又怎會跟令師有關?比較可能的是,師門的仇怨……」
「清雲道長曾提過,先師告訴他,火雲掌是師門收藏的絕藝,因為極為霸道,不是一般人的體質所能練成,所以師門一直禁止門下的弟子修練。關於這點,謝師伯有說什麼嗎?」
「嗯,大概是被我問煩了,他終於鬆口告訴我,火雲掌的秘笈隨著他小師弟掉下絕谷而失蹤。」
「也就是說,火雲掌最後是落入他小師弟手中?」李巖目光一轉,腦中閃過一個意念。
「你認為丁瀚霖是這個小師弟嗎?」姚靜很快領悟到他的意思。
「嗯,丁瑀君曾提過丁烜毅與先師初次見面的經過。據她說,先師見到丁烜毅時,曾咦了一聲,臉上神情陰晴不定。丁烜毅在事後說給丁瀚霖聽時,丁瀚霖臉色一變。丁氏父子相貌極為肖似,我在想,先師會不會從丁烜毅的面貌認出丁瀚霖來。再想想,丁瀚霖與先師同是大理有名的高手,又跟清雲道長有交情,何以兩人從未碰過面,這些都啟人疑實。」
「你的懷疑極有道理。丁瀚霖是白族族長的女婿,又創立影劍門,照道理講,以他的條件不該一直隱藏幕後。大理有不少人知道影劍門的門下劍術不凡,但僅有白族的高層人士見過丁瀚霖,這些都與他的身份及武功修為極不相襯。」
「就算丁瀚霖是先師與謝師伯的小師弟,我還是無法明白他向他們下毒手的原因。」
「你別看我。」姚靜對著他滿含期待的目光搖頭,「說到為什麼這個小師弟會掉下絕谷,義父的嘴如蚌殼般緊密,無論我怎麼問,他就是不肯說。但我可以從他眉目間的沉痛看出,那必然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也就是丁瀚霖的殺機。」
但到底是什麼呢?饒是兩人智計過人,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別想了,即使我們弄清楚丁瀚霖的動機,也改變不了什麼。李巖……」姚靜的聲音顯得猶疑。
「什麼事?」他挑起一眉問。
「如果你還不困的話,我有事想跟你談。」
見她一副慎重其事,向來鎮定、充滿智慧的眼眸襄有著許多的不確定,李巖納悶會是什麼事,放柔聲音鼓勵的道:「我不睏,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我想問你等到所有的事塵埃落定--我是指,丁瀚霖也不會來煩我們了,呂姊姊有了美滿的歸宿,到時候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
看他一副根本沒想過的表情,姚靜的心情往下沉。「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想在笑天堡終老一生吧?」
聽這語氣好像挺不高興似的,李巖不禁小心翼翼了起來。
「我沒想過。」他如她所料的回答,但緊接著道:「先前一心只想找到殺害先師的兇手,許多事我都不曾考慮。經你這麼一提……」
「你願意開始想了?」她悄悄的生出一抹希望。
「嗯,我會花時間好好想想。」
一聽到要花時間,姚靜就頭皮發麻。她可不准他一想就是十年、二十年的,把他們的青春年華都給想不見了。
微微嘟起唇,她嬌嗔的道:「我要你現在就想!」
「現在?」他傻了吸,腦中一片空白。「可是……你指的塵埃落定還沒個影呢!別說丁瀚霖尚未解決,就說師妹也還沒有論及婚嫁的對象--」
「誰說沒有的!」她打斷他的話,「我會跑來大理,除了擔心你會出事外,也是想找你談談呂姊姊跟我義兄的婚事呀。」
「可師妹與謝師弟的事,不過是你的片面之詞,他們是不是會在一塊還是未定數。」
「我說他們會在一塊,就會在一塊。」姚靜急得快翻臉了。「如果他們成親了,你、你就沒有打算嗎?」
若不是兩人坐在車上,她真想用力跺一跺腳,表達心中的鬱悶。這呆頭鵝!還要她說得多露骨才能明白?
「難道你想繼續待在呂姊姊身邊照顧她嗎?」她忍不住腹內的酸楚,又衝出一句。
這下李巖就有點明白了,顯然她是認為如果鍛金有了歸宿,他似乎不應該繼續留在笑天堡。
「師妹若有了歸宿,我自然是……」他看著她,眼神漸漸熾熱起來。「妳想我到哪,我就到哪!」
姚靜幾幾乎乎要歡呼起來,臉上陰鬱的情緒全都一掃而光,眉開眼笑地投進他懷裡。「你跟我回藥王谷。」
「跟你回藥王谷?」
「嗯,義兄與呂姊姊順利完婚,我就等於完成了家父當年留給我的三道難題。」
「怎麼說?」他感興趣的問。
姚靜朝他淘氣的眨著眼,「要解決家父的三道難題,得繫於我那位義兄謝鋒鎏是否能成材。這五年來,他的努力有目共睹,不再是當年只會吃喝玩樂的紈誇子弟,而是有能力管理擎天莊的一莊之主。如果擎天莊與笑天堡能聯姻,擎天莊的實力會更加的強大,不只能守成,還比之前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