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認定我跟你不適合的原因?因為你父母的關係,所以你不相信背景大不相同的男女,能夠幸福相處?」
他……真是好厲害!感覺就像他第一次送她回家,能一次聽懂她敘述回家路程的方式,他似乎能很輕易抓住事情的重點。現在,她才多少覺得,她之所以說了那麼多,一方面是為了強化自己的.信念,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何旭尉明白她無法接受他的理由。
『我跟你確實不適合,我喜歡平常一點的男人,可以跟我去吃路邊攤;
買東西能幫我用力殺價;不要二話不說就把錢掏給人家:不可以長得太高,
也不能太矮:五官不可以太好看,但是也不可以太醜:還要能陪我逛夜市、撈小魚、打娃娃給我。
可是你連一條小魚都撈不起來,打娃娃恐怕也是沒希望。要你幫我殺價更是不可能,你能不隨手給小費就不錯了。
至於吃路邊攤,我就更不能想像了,看你在餐廳裡吃飯的模樣,我沒辦法想像你坐在路邊攤,吃東西細嚼慢咽的樣子。外表當然不用我說了,你是那種得用冷漠驅趕熱情美女的男人,實在是
過於好看了一點……不對,今天晚上我發現,你根本不只是好看,你根本是好看得太下像話了。所以對我來說,你是個完全不及格的男人。
男女交往,總是希望以結婚收場,至少我是這樣期待,而我,—點也不想嫁給你這樣的男人。
既然不想嫁給你,何必浪費彼此時間?」
「還好我的自信沒太過脆弱,沒讓你幾句話就打擊得倒地不起。你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你心情好些了嗎?」對她「指正」的那幾項「不及格」,
他目前什麼都不想說,也許等他思索過,再來談。現在他比較關心的是她的心情,她好像挺為她父親煩惱的。若不是他見過幾回安夫人,他很可能會選擇相信她的話,相信她母親是
個重視物質生活的人。但他見過安夫人,在業界她的聲評極佳,雖然與她相處次數不多,不過他感覺安夫人應該是個崇尚簡約生活的人。她有沒有可能誤會了她母親?
「好是好多了。不過……何旭尉,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回台灣?當初你跟我說半個月,半個月大概就是兩個禮拜對吧?已經過一個禮拜又兩天多了,可是我看你還是忙得亂七八糟。我們可以如期回去嗎?我想家。」何旭尉笑笑的,不想揭發粱俐棻想回台灣的目的。想家是婉轉的說辭,他比較傾向於相信,她恨不得立刻奔回台灣「保護」她父親。
「有幾位大股東已經被我說服,我們應該可以如期回台灣。一
「何旭尉,我真不懂你!龍禾資產雄厚,你幹麼要花時間說服那些沒遠見的財主?再說,你都那麼有錢了,何必這麼拚命賺錢?你的財富後頭多加幾個零,對你有影響嗎?」
她再拿了一片餅乾,像是打定主意要跟他聊個夠。
何旭尉看著她,忍不住又笑了,她其實是個很坦率的女孩,這是他近來的發現。
「以龍禾的資產,要集資幾千億確實不是問題,但如此一來,所有風險
就必須全由龍禾承擔,我不能拿龍禾所有員工的生活來當賭注。萬一投資失利,就會害得所有員工生活失依。在這裡集資,可以分散風險。如果有損失,龍禾的損失也會減至最低。
如果我說,我追求的不是財富,是成就感,你信嗎?我的財富後頭多加幾個零,確實是沒多大影響,吃一樣吃、睡一樣睡。
但人生不是只要吃飽、睡飽、金錢不虞匱乏就足夠了。人存在總有些價值,我只是想盡力發揮我的存在價值,如此而已。
今天不管我是個藝術家,是個勞動者,或是個一無所有的人,我想我都會努力證明、發揮我的存在價值,這樣才不枉費我父母給我的生命。
我說這些,你聽起來會不會覺得我在唱高調?我很少對別人說我心裡的想法,也許是覺得言語不如行動來得踏實。不過你既然問了,我想跟你聊聊也沒關係,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很可笑。」
可笑?她的感覺跟可笑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比較像是發掘了奇珍異寶般的新鮮感。
他說話的樣子,可不像那些一看就知是在唱高調的無聊分子,他說那些話的態度既緩和又平靜,感覺他是打心裡這樣想,也這樣身體力行。最重要的是——一點都不可笑!
哎……不行了、不行了,這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優?
她本想離席了,伯再繼續聊下去,她的信念會被連根拔走,可是這時候何旭尉卻忽然換了個無害的話題——
「你都怎麼打發假日?」
「假日啊……逛街、看電影羅!我是個膚淺的女人,沒什麼太高雅的興趣。我勺丫/沒中樂透以前,他是個很好的伴喔!
我逛街都是跟我勺丫/一起去,不認識我們的人,都說我們是恩愛的情侶耶。可是自從我勺丫/中樂透以後,我的生活就變得無趣好多!你知道什麼是樂透嗎?」
「我在你眼裡那麼像生活白癡嗎?」他很喜歡她談家人時,臉上流露的那種幸福晶亮的光彩,只不過,他實在有些懷疑,她真的沒絲毫戀父情結嗎?
從小跟父親生活的她,想必一定很依賴父親。
『.沒啦!我只是想,你這種有錢人,應該不曉得、不關心那種彩券小事。就算讓你中了幾干萬,對你來說大概也只是小錢吧……哎呀,總之我勺丫/中了樂透後……』
梁俐棻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不知不覺把她所有家務事、她的購物趣事一古腦兒傾吐出來。
有些事聽得何旭尉既好笑又驚詫,他不太相信她能為拉扯一件一折衣服,跟人大打出手。雖然她解釋她原本是想讓的,要不是對方口出惡言,問候她的祖宗三代她還不層打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