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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李易歡沉默了會,才道:

  「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你看穿了……」

  「耶,我看穿了什麼?」

  她見他拚命吸氣吐氣,也不再理他,飛身上屋。

  圓月當空,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掌,一臉笑意,縱身在屋宇之間。

  「他對你有害,你還不防他?」疑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她差點跌了一腳。她轉身,定眼看見黑衣歐陽罪正緊隨在後。

  「你……」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要問,為什麼沒有發現我?很簡單,若是被你發現,我也不夠格當聞人莊的副總管了。」

  「不,我是要問……」

  「住口!我知道你還要問,為什麼我知道李易歡有心謀害於你?哼,他果然厲害,跟著叔叔進聞人莊,眾人只當他是個十五歲少年,唯獨舅爺發現他有異,今兒個要我守在你門前防他。原本,我以為他在玩我,哪知那姓李的果然來了,而且方才與你說話間,手指到腰間共栘動三次,雖不知為何他臨時放棄,但你算是死裡逃生了。」歐陽罪說道。即使到現在,仍然驚訝聞人劍命會指派給他這個任務。

  聞人家的人不都把他防得徹徹底底嗎?

  「呃,其實我是想問……」

  還猜不中?歐陽罪一咬牙,道:

  「我更知道你要問,問我奉命守在你房前,有沒有偷窺你吧?」

  「……」第一次,被駁到無言以對。以前,連師兄都無法做到此等地步的。

  「我猜中了?你大可放心,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哼笑道。

  「我只是想問,這一幕我好像似曾相識,是不是你跟我曾在屋上賞月過?」

  雙肩一軟,歐陽罪恨聲道:

  「誰跟你賞月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聞人家師叔呢!我這等身份怎配坐你這個師叔身邊!」

  「喔……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歐陽罪見她輕功的確很好,連忙追上,問道:

  「你既是聞人風的徒弟,所學豈會比聞人不迫差?你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吧?」

  「我大師父說,他教我功夫只為強身,學不了他幾成。」

  果然!聞人風多狡猾,絕不會將一流的功夫全傳授給外人,難怪那日試她功夫,她像癟三一樣不入流!

  見她如棉絮般飛落藍天園裡,他暗讚聲好,又咒罵聞人風只會傳授不打緊的輕功,真正功夫倒是藏私。遲疑了會兒,心想,至少將她親自「面交」給聞人劍命,才算完成任務,於是,他縱身落地,跟在她身後。

  她伸手欲敲門,後來像聽見什麼,慢吞吞地走到半開的窗前,往窗內偷覷。這一偷瞧,就完全立在當場連動也不動的。

  莫非聞人舅爺出事?他立刻上前,腰間追魂劍隨時可以出劍,從半掩的窗口看去——

  他瞪大了眼,然後及時搗住嘴。

  第十章

  熱煙裊裊中,白皙美麗的背脊沒入木桶裡,及腰的烏絲分撮披在桶緣上頭。

  歐陽罪頭一遭看見女人沭浴,他脹紅臉,暗叫不妙,正要拉開視線,忽地看見那人俊美的側面。

  他瞪大眼,緩緩地往聞人不迫的師叔看去。

  她雙頰暈紅,十指遮鼻,彎眸連眨一下也不捨得,直勾勾地望著聞人舅爺的美背。

  歐陽罪簡直難以置信。拉住她的發尾用力往後扯,然後輕悄地掩上窗。

  「李姑娘!」他低聲咬牙切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偷窺啊!這不是淫賊才會幹的事嗎?他從小到大一心在聞人莊,從來沒有思過女色,沒有想到頭一遭偷窺就是看見一個男人!

  而且……還不小心讓他心跳一下,可惡!

  「哇,流血了……」她小聲地說。

  「是鼻血。」他冷冷地說,很乾脆地用她自己的袖子抹去她的血。

  「嚇我一跳,我還想活久點呢……」

  「你放心,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大概還能活很久。」

  「是嗎?」她微微一笑,顯然高興得很。

  歐陽罪斜睨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覺得她自與聞人劍命失蹤那兩天後,再回來時,人好像有點變了……變得有點正常,也變得有點漂亮……

  真的是錯覺,他堅定地說服自己。

  又偷看她一眼,見她笑瞇瞇的,想了下,此刻既然不能衝出去自毀清譽,只好呆坐窗下。

  「你早就知道閔總管的秘密,卻從不言明,看著大家手忙腳亂,你很得意吧?」

  「說出來了也沒有什麼好處。」

  「哼,這世上,誰會不想知道他人的秘密?閔總管身處江湖第一大莊的總管,藏了多少秘密,你可知有多少人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就是為了要他說出心底所有的秘密來!」

  她看向他,好奇地低聲問:

  「那,他說了嗎?」

  「他若說了,現下就不是聞人莊的總管了。」

  「那老伯,倒是很會守秘,也不枉我幫他挖墳了。」她輕笑。

  「他為聞人莊賣命五十年,可以說連聞人不迫都沒有他知道的秘密多,也許,隨便說出一個秘密,足可動搖江湖。」

  「可是,他死了。」

  死了……是啊,閔總管死了,所有的秘密一塊下了黃泉,唯獨只留一個……一個對世上舉無輕重,對閔總管卻是重要萬分的秘密啊……

  「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閔總管叫什麼……」會不會到死的那一刻,外人還是只記得聞人莊副總管歐陽罪是個罪之子呢?

  無意識地撫著手背那個弓形烙印,他內心又起恨意。

  「我師父說,那是半個月亮。」

  「什麼?」

  她笑瞇瞇地攤開右掌。

  歐陽罪見狀,駭然。

  「你……」李聚笑、李聚笑,怎麼可能?她可是聞人不迫的師叔、聞人劍命的師妹,若有此印,豈不表示——

  「我師父也有。」她笑:「他不小心被人所傷,我呢,是自幼就有的。他說,合起來是一個月亮,不是弓。」

  「是誰為你取的名?」

  「我師父啊。」

  「是嗎……」李聚笑、李聚笑,聽起來就知為她取名的人所下的苦心,那麼他呢?「歐陽罪,聞人不迫的母親親自為我取的,她要我記得自己所背負的罪。幼年,聞人不迫曾喊我『阿罪』,但後來他一明白其中意義,從此就疏遠我,甚至閔總管死後,他也不曾擢升我為正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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