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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在,我一向不喜歡明朝,皇帝素質差,男人八股迂腐。女人貞節牌坊。一般而言,漢唐文化輝煌,宋文化金燦,元文化蒼白,明文化就是死氣沉沉的僵化。

  有人問,明朝如此不行,為何還能撐近三百年?

  答案是,因為它的鄰居(國)比它更爛呀!

  富宋亡國,多少人殉國;而明亡國,多少人降清,就可以比較兩朝的風氣了。

  剛愎自用又不理朝政的嘉靖皇帝是關鍵之一,他朝內調教出明朝三大權臣,也是我書中曾提的,嚴嵩,徐階和張居正。前後兩個,大家應該都熟;中間的徐階,在大陸上很有名,他的家鄉

  松江府,正是今日上海。

  還是那句話,史料不足,土法煉鋼,為順言情及劇情,略有變動,請大家多多包涵羅!(歷史系的別找碴)

  對了,《天步曲》中又提到抄家,其實,在《玫瑰花園》中的曉青,首先提出這恐懼。後經前世系列的焚書抄家,《雁影行洲》的現代抄家、《夜雨霖鈴》的叛逆抄家、《天步曲》的權臣抄家,四種抄家,女兒各自求生存。有的復仇、有的遠走他鄉、有的投第三勢力,有的入佛寺道觀……

  大家若看到言研書中相同的橋段一寫再窩,表示那是我心頭的遺憾之一,因此,藉著各種背景的故事,不斷探討,以尋出一個最好的救贖及彌補萬式。

  本書的女主角茉兒,出嫁之後,娘家有查抄之罪,她面臨被休的命運;在十六世紀的中國,封建禮教下,十九歲的她,該如何逃脫這幾乎毫無出路的悲劇呢?

  楔子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

  去似朝雲無覓處。

  ——白居易·花非花

  明世宗嘉靖皇帝,在位四十四年(公元一五二二~-五六六年)。早期還有一些作為,後因身體不佳,為求養生及長生之藥,請道士、信道教,不再理會政事,甚至有二十多年不上朝,任由內閣首輔嚴嵩竊柄掌權。

  世宗晚年,更是無所不拜,最信紫姑女神的符咒。

  紫姑,原是一位婢女,受女主人凌虐而死,後升為神。最初總管廁所之事,後來遍及一切私密,比如生兒育女、夫妻之道、預卜吉凶,榮枯福禍……等。

  嘉靖三十六年,宮中為紫姑設醮壇,各地獻上白鹿、靈芝和壽龜等吉祥物。此外,還要選出三位身家清白之童女,指定生辰八字有吉福者,來為紫姑齋戒獻瑞。

  三品以上大臣,家中有十來歲幼女者,皆列入名冊,再由道士一一點閱,圈出最適合的人選。

  此乃大榮耀,三人分別被封為「雲裡觀音」、「霧裡觀音」、「風裡觀音」。

  奇的是,這三位觀音的命運各有曲折,正應和著嚴出局家之沒落,及嘉靖朝的結束。同為女人,在面對十六世紀禮教嚴苛的中國,她們有的被迫休離、有的芳華虛度,有的甚至流落海上,不知所終。

  後有好事者,以三段故事寫成一傳奇,總稱為「無情碧」。

  「無情碧」包含三個部分!分別是「天步曲」、「流空曲」和「水盡曲」。

  此篇所講的是「天步曲」,雲裡觀音的故事。

  雲裡觀音,姓嚴名鵑,小名茉兒,乃嚴嵩最幼小的孫女兒,曾集榮華富貴於一身,後卻落入萬丈之深淵。

  「天步曲」可以彈箏唱和,內容如下——

  茫茫天步,湖山漠漠

  雲裡觀音香綺羅

  花開嫣然蝶空戀,行來幽窗冷霜落

  憑欄坐聽,好夢休說

  春風荳蔻千愁過

  正是世間無情碧,一寸狂心向橫波

  第一章

  綺羅

  茫茫天步,

  湖山漠漠,

  支裡觀音香綺羅,

  花開嫣然蝶空戀,

  行來幽窗冷霜落。

  明嘉靖四十二年,歲次癸亥。(公元一五六三年)

  夏,江西袁城。

  南風熏暖,湖水在遙遠的天邊瀲灩著,如一條白練般若有似無的飄動著。

  城外這一頭,斜斜坡地,一片竹林,蒼蒼鬱郁,野鳥掠去,葉梢也輕輕的擺盪著。

  一匹黨黃的馬,呼呼兩聲,尾巴晃幾下,旁邊立著一個碩長的身影,靜得如散掉的魂魄。

  他生得英挺俊朗,頭戴紫陽巾,身穿白袍,腳踩輕便的蒲鞋,這旅人雖輕裝簡衣,絲毫不掩他眉宇間那不屬於平民庶人的氣質。

  可惜,他額頭、眼裡糾結著太多的憂思,像凝聚了許久的痛無處宣洩,殘留在體內,如千斤錘般沉重。

  達達馬蹄聲傳來,他的濃眉微微揚起,握著短劍的手突然收緊,緊得連腕臂都僵直了。

  灰馬原是快步前進的,但愈到山頂,離他愈近,就愈聽出猶豫。但是,要來的終歸要來,要見的也躲不掉。

  幾根長竹後,灰馬出現,馬背上的人沒有笑容,只是輕躍下來,沉默的看著他。

  「找到她了嗎?」他低聲問,眼裡有著深切的期盼。

  那人搖搖頭,遲疑地叫一聲,「子峻……」

  「但她當初是隨嚴家回袁城的!」任子峻著急的說。

  「她……是有回來過,但……」那人深吸一口氣,再狠下心說:「但她已經亡故了。」

  「亡故?」子峻彷彿聽不懂,青筋猛冒,眼中有著激狂的神色,「是死了嗎?諫臣,你是說她……她死了嗎?」

  郭諫臣不敢看他,僅以哀戚的口吻回答,「聽說是去年入冬時,得急症死的,袁城裡隨便抓一個路人問都知道。」

  「不——」子峻如遭電擊,腳步踉蹌了一下,再仰臉望天,撕心裂肺地長嘯起來,「不——不可以!蒼天不可以如此無情,蒼天不該如此待我,她不能死呀——」

  痛極的悲愴,一次又一次迴盪,連尖葉都簌簌吟泣,但蒼天無言,一樣歷歷碧藍,白雲漠漠地飄過。

  「本來我也不信,但他們說新墳都長草了,就在這座竹山過去的幾里路。」郭諫臣不忍,又不得不說。

  「不可以!不可以!茉兒不可以!」子峻痛苦地重複著,雙手掩臉,「為何總要弄得你活我死或我活你死呢?我不信,不信你有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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