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東京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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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楊耀聽了,小小的心驚!不是因為她看到的,而是心疼她竟等了那麼久,從下午到晚上。

  「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但他除了抱歉,只是沉默。

  「你不必跟我道歉。」她不要他對她抱歉。她直望著他,將他母親對她說的那些話說出來。「你母親找過我。她要我別再跟你見面,不要我妨礙你,怕你被不三不四的女人騙了。」

  楊耀倏地抬起頭,眼神有些複雜,難言的,難訴的。

  但江曼光不懂。她看著他,解讀他的沉默。

  「她說他們已經在安排準備你的婚事;對方高雅大方,家世才貌都和你非常相配。她要我放棄。她說愛情和婚姻是兩回事,我只是你的妨礙。是這樣嗎?楊耀?」

  她要聽他親口說。

  楊耀無法再沉默,但又有許多的難言。他看著她,說:「曼光,我母親說的那些話,只是她的想法,你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是事實,對不對為她已經替你找好了理想的對像,甚至安排你們見面相處──」

  「我不否認,我母親或許有那個意思。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既然不是,那麼,我要你不要再跟那女孩見面你做得到嗎?」江曼光近乎任性的要求。看到了陳蕙心,她沒自信了。沒自信使她?生懷疑和誤會,不禁會猜忌。

  「對不起,曼光。我不能──」楊耀進退?難。他無法告訴江曼光事情背後的理由。

  「為什麼?」不安與嫉妒全湧了上來。

  楊耀搖搖頭。說:「曼光,蕙心也算是我的朋友,況且我已經答應她父親的請托,我不能言而無信。」

  「就算我請求,你也不行嗎?」

  她從來不曾用過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妒意中夾雜著不安,期盼裡摻混著佔有,感情表現得那麼明顯,偏偏他卻有著那般的難言。

  「曼光……。」楊耀無法解釋他的不得已。

  江曼光咬咬唇,目光一直看著他。突然問:「楊耀,你喜歡我嗎?」

  楊耀表情動了一下,總是對人冷漠的心房為她起了溫柔。

  「你知道的,不是嗎?」

  「我就是不知道。」她又任性了。她真的不再是她自己了,不再是那個慣於壓抑默默等待的江曼光;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睇眼一個擺手,甚至她的任性不講理,都顯現出一個變愛中的女人。

  「喜歡。」他看住她不動。像私語。

  「喜歡我到什麼樣的程度?」

  這要他怎麼說?楊耀伸手撥撥她的頭髮,心中歎口氣,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今天不回去。」

  「別這樣,曼光。」

  為什麼?難道他不明白嗎?江曼光輕咬著唇,胸中波潮起伏。

  「你吻我,我就回去。」

  楊耀注視她一會,輕輕吻她的臉頰。

  她恨恨地推開他,脹紅臉,叫說:「我要的不是這樣的吻!」隨即靠向他,攫住他的唇,激烈而熱,甚至把舌頭伸進去,纏捲住他的唇舌。

  「你既然說愛我,就要有勇氣貫徹始終!」她睜大眼瞪著他。

  她不知道他的難言;他不明白她的不安,相對空有一些糾纏的情緒在折磨人。

  「你今天情緒有些激動,等你冷靜了一些我們再談。我先送你回去,走吧。」楊耀始終包容。

  江曼光不動,忽然說:「東堂家透過中間人,要求跟我見面──不,事實上我們已經見過面了。你應該明白那代表什麼意思吧,那樣也沒關係嗎?」

  楊耀霍然?頭,心頭冷不防一陣狂烈震盪。但他的神態那般默默,看不出他心中洶潮的起伏。

  「是東堂光一嗎?」聲音軟而無力。

  「有什麼差別嗎?」江曼光緊咬著唇,反問。

  楊耀沉默了許久。好不容易,他終於等到她回頭了,等到她將目光轉向他,偏偏──「你有權利選擇更好的對象,不必因為我而被束縛。」他不安的事果然發生了。他幾乎無法保持平靜的語氣,強制的壓抑。「我知道東堂光一一直很喜歡你,你們兩人在一起很相配。」

  「為什麼?!」江曼光無法相信她聽到的。她不肯相信,大聲叫出來:「為什麼你還說得出這種話?!」

  她想知道為什麼?楊耀這樣說,等於就跟說「恭喜」沒兩樣。

  「我不懂!為什麼?」

  「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楊耀避開了。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江曼光揮開他的手,大步走到門口。

  「曼光──」楊耀突然叫住她。她很快回頭,眼底閃著期盼的光彩。

  楊耀卻低著頭,錯過了那些光采。「我想,我們最好暫時不要見面。」他無法把握再見面時他能繼續保持那強裝的平靜,他怕他會失去控制,再也無法默默地退在一旁。

  江曼光臉色大變,眼神失去光彩。「因為你必須陪著你的貴客遊山玩水是不是為」她不問為什麼,一腔自以為是。

  她沒等楊耀開口,碰一聲,用力地並上門,如旋風般地刮走。

  楊耀頹坐在地上,低著頭,久久沒動。牆上的影子等得太久,隨著更深,跟著黑暗剝落。

  第六章

  東京,多雲,AM11:45舞台上衣飾繁複、艷抹濃裝的「女形」,帶著艷絕誇張的表情,每個動作卻都像停了半格似,呈現一種怪異的緩慢,或者說優雅。江曼光勉強忍住呵欠,正襟危坐著。

  如同中國京劇,發源於江戶時代,原?大?通俗娛樂的歌舞伎,經過了時間的洗禮,已成為日本傳統的代表性文化之一。但她看不懂這種炫麗的日本歌劇。不管任何形態的藝術,但求共鳴,但她覺得人的感官其實是很誠實的,喜歡不進心髓的,就是進不了心髓。

  為了不失禮,她極力忍耐,看得很辛苦。坐在她身旁的東堂晴海,從進場以後就沒有搭理她,始終將目光朝向舞台,非常地專心。不知他是看得太入神,還是為了避免和她應付。但這樣也好,她少了一些精神負擔,她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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