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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夠了!」安采妮大步走向馬路,「我要回家了,再見。」

  「我送你。」

  「不必。」

  「你不能就這樣回去。」阿忌追上來,一把抓著她的手腕。

  「為什麼不能?你放手!」火大極了,她憤怒地掄起拳頭往他肩胛揮去。

  他無意閃躲,吃下她一拳以後,馬上又抓著她,「你低頭看看你自己,你這樣子不出十公尺,就會屍骨無存。」

  「誇張。」她根本不信他的鬼話,但下意識還是低下頭——

  老天!她身上這件雪白的襯衫浸了雨水後,簡直跟透明的沒兩樣。整個長半身,連裡頭胸罩都一覽無遺。

  「讓我送你回去吧。」他好意的把雨衣披在她身上。「你這樣好狼狽,計程車都不見得願意載你。」

  「都是你害我的。」

  「所以嘍,給我一個補償兼賠罪的機會。」他燦爛的笑容在這陰冷的雨夜裡,特別具有溫暖人心的作用。

  安采妮看著他,嚥下一口唾沫,充滿無力感的歎了一口氣。

  「要是我因此得了重感冒,以至於明天沒法去上班,你得賠我三萬三千元。」

  「為什麼?」搶劫啊!

  「因為我年薪一千兩百萬。」

  她的話聽在阿忌耳裡,受不了的連翻數次白眼。

  才發動引擎,雨像發了狠似的迎面兜頭淋下,令他倆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

  他心頭揣度,從這兒回到她家起碼得半個小時以上,屆時她恐怕已經冷成冰棍了。

  一個轉念,他在巷底角落調了頭,朝民權東路而去。

  坐在後座的安采妮不明所以,以為他是在抄小路,很安心的靠著他的背,閉起眼睛稍作休息。

  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很難理解的,在這樣的情境中,依偎在這樣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的背上,她怎麼安得下心呢?

  ※※※

  「下車吧。」阿忌把車子停在一棟老舊公寓樓下。

  「這裡是……」安采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甘蔗園邊。

  「我住的地方。先上去換一件乾爽的衣服,我再幫你叫計程車,免得你把我害成一級貧民。」誰都知道,他雖是富家貴公子,但這些年他一切靠自己,舞團裡不算太優渥的待遇,根本供不起他無度的揮霍。

  「你住幾樓?」雨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五樓。」

  「什麼?」望著腳上那雙剛買來的漂漂高跟鞋,她真想捶他個滿頭包。「你要我從一樓爬到五樓?」

  「不然呢,難不成要我背你?」門都沒有!

  阿忌抓著布包,一步兩階,直奔頂樓。

  安采妮望著他的背影,連張口喊叫的力氣都省了,極度無奈地跟在後頭,一步一腳印,走得氣喘如牛。

  「攻頂」成功之後,她靠在門上,足足喘了五分鐘,才有力氣走進阿忌恍如CD唱片行的窩。

  兩面牆壁,不,是兩面半牆,滿滿的都是CD,有古曲樂、搖滾、爵士、藍調和舞曲,最多的是舞曲,放眼望過去,片片皆是精彩的收藏。臨著窗台的書桌上,還架著一台稱得上老古董的點唱機,和十幾片唱盤。

  剩下來就是書了,舊書攤一般東一堆,西一堆,仔細看才知道,絕大部分是關於舞蹈以及哲學。

  這是一個頹唐敗家子的棲身之所?

  她十分好奇的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先去洗個澡吧。」阿忌隨便從床底下揪出一件襯衫丟給她。「才穿過一次,不算太髒。」

  安采妮嚇死了,趕緊把衣服擲在床上。

  「哈哈,騙你的,今早洗衣店才送來,不信你聞聞看。」說著就把襯衫湊上她的鼻子,嚇得她花容失色。

  「不要!」她像身瘟疫一樣,避到角落去。「我、我就這樣,沒有關係……」

  「嘿,你這人有潔癖啊!」阿忌卯起來,管她要不要,非叫她聞個夠不可。「男人的味道多迷人哪,別人求都求不到,告訴你。」

  終於得逞的他放了手,她朝窗外緩過一口氣,差點沒嗆死她。

  「你這人總是這麼喜歡強人所難,這麼粗魯嗎!」她衣服拿在手裡,她很猶豫,究竟要不要換上。

  「只有對我未來的老婆才特別禮遇。」他挑起濃眉,一臉的壞相。「快進浴室去吧,你不洗,我要先洗嘍。」

  為了免於傷風感冒害苦自己,她百般無奈走進那從外頭看來毫不起眼,其實有如一間頂級套房那麼大的浴室。

  浴室牆壁中央鑲了一幅油畫,畫中風起雲湧,獸群狂奔至無垠蒼穹,石破天驚於濤濤怒海。

  油畫的左下方,立著一個衣衫飄飄,集力與美於一身的舞者。

  這氣度恢宏的手筆,是出自一個外傳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安采妮被畫中的氣勢和人物給深深的吸引住,要不然門外有個臭男人鬼叫似的吵死人,她真會就這麼呆立在畫前,一動也不動的度過今晚。

  稍後,夾著氤氳的水氣,安采妮穿著一件既寬且大,還縐巴巴的襯衫走出浴室。

  「嗯,美,真是美極了。」阿忌盯著她,露出一口皓齒,笑嘻嘻的說:「我是指我的襯衫,三百九吶,全部就數這件最貴。」

  安采妮白他一眼,啥也不想說,疲憊的跌往屋內唯一張籐椅上。

  「啊!」什麼東西?

  「糟糕,你壓到我的寶貝了。」阿忌驚慌的把她推向一旁,小心翼翼的從座椅下方,捧出一團白色毛絨絨的東西。

  「老鼠?」安采妮尖聲道:「你把老鼠養在屋子裡頭?」

  「是天竺鼠,你生物課一定不及格。」他像呵護嬰兒一樣,輕柔地對著那小東西說:「阿姨壓痛你了,幸好沒受傷,我們就大人別記小人過,原諒她這一次。」

  安采妮快變臉了。「它是大人,我是小人?」

  「比喻而已嘛,」他把天竺鼠放回籠子裡,確定已經關好小鐵門,才安心的抬起頭來正視她。「你這人太嚴肅了,成天繃著一張臉,怎麼快樂得起來。」

  「我的事不勞你過問。」小女子我就是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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