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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第七章

  安采妮闔上雙眼,淚水順著嫣頰潸然而下,阿忌不捨的緊擁她入懷。

  「敞開心靈,跟著感覺走,我會等你。」他把臉貼著她的臉,耳鬢緩緩廝磨。

  「等我來愛你?」在極度恍惚中,她睜開眼,往臉上一抹,只覺滿面涕淚婆娑。早春長腳的陽光,透過低垂的布幔停在淺藍的沙發上,再躡足來到床邊,將她的水頰映照得晶瑩剔透。

  「等你來與我相愛。」他的話真摯而專一,半點不像在開玩笑。

  安采妮怔往了,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這是真實的景況嗎?她和林少夫竟在他鄉異國,躺在床上纏綿俳惻,情語低回。

  驀然間,她迷失在幻境與真實的灰色地帶,渙散的精神,久久無法收攏。

  「愛上你會是個災難嗎?」她雙手反扣他多毛的肱臂,貪婪的用左頰與其貼近摩挲,從頸項到髮根。天,從來不曾這麼渴望與人分享自己,以及急於被擁有。

  阿忌溫柔地在她腮上一啄,「肯定是,我的需索一向驚人,你得有足夠的體力滿足我,時時迎合我,否則後果恐怕不只是個災難而已。」

  「所以你才要同時交好幾個女朋友?你不愛她們,只是為了滿足你的性需求?」安采妮翻騰的情緒,這時如潰堤的江河難以收拾。

  怎知他竟然縱聲大笑。「是誰告訴你我同時交好幾個女朋友的?阿瑋?阿叔?還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多事者?」

  「我親眼撞見的,你忘了嗎?在你陽明山的住處,那個打扮得很入時的女子。」

  「你撞見什麼了?」他健碩的身軀蓄意地推擠她。「女人一進我家的門就表示跟我有染?我在你心目中就那麼不堪?別忘了,你還曾經在我那兒硬賴了兩天兩夜,仰或是你在吃醋?」

  「我才沒有。」因為急於辯駁,反而更令心底的秘密昭然若揭,她紅著臉低語,「我只是——」

  「不重要了。」阿忌拉起她,口裡哼著悠揚的曲調,他們以臥房為舞池,舞了起來。「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好嗎?『如果你因錯過太陽而落淚,你也將錯過星辰』。」

  「怎麼知道我喜歡泰戈爾的詩?」安采妮步伐跟得很好,兩人裸裡卻優美如藝術品的胴體,一舉手、一投足均是迷人的雙人舞。

  「很抱歉,關於你的一切,我還來不及研究,當然也不可能投你所好。」他愛詩愛詞,愛吟唱和舞蹈,只是這些她尚不能全然瞭解。

  「你是個奇怪的人。」奇怪到連一句順耳的好聽話也吝於去說。

  「我不奇怪,只是忠於自己。」

  「這樣的人多半自私。」

  「噢?」他一笑置之,轉身將她旋得老遠,隨即又將她拉回懷抱。

  一遍又一遍,最後,兩人上氣不接下氣的雙雙臥倒在地毯上。

  阿忌取來冰開水喝了一口,再取出裡頭的冰塊,順著她的鎖骨,越過高聳的豐滿,來到平滑的小腹。

  安采妮激奮的弓起上身,語調模糊的求他別再挑逗她。

  他豈肯輕饒,把未完全溶化的冰塊含入口中,十指焦灼地插入她烏黑似錦的髮絲中,熱吻如急雨狂落,要求再一次享受溫存。

  沉溺在其中的她,難以自持地劇烈呻吟起來。從來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可以盡情的享受性愛,享受一個男人的寵幸。

  「告訴我,你愛我。」他狂亂的沙啞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我……」她惶惑地望著他,乾澀的喉嚨,令她發不出任何聲音。「我……」

  「你愛我嗎,安采妮?在你向我交心又交人之後,怎麼還能堅持把愛隱藏著不一併交出?」

  「我……」霎時消失無蹤的快感,被隨之而來的忐忑所取代。如此痛苦與極致歡愉的體驗交相重疊,令她暈眩得難以承載。

  看出她的猶豫,阿忌黯然地站起來,將她抱至彈簧床上,體貼地蓋好被子,然後滿屋子找他的衣服,再一件件穿上。

  「我走了。」快近晌午,再不回去,封教授要急得跳腳了。

  「你要去哪裡?」

  「回,」他頓了下,「回飯店。」

  她清咳了數聲,暗啞的嗓子才恢復正常。「為什麼不乾脆搬過來這裡住,彼此近一些,好互相關照。」

  「明天吧,我今天還有事。」一手拎著外套,一手漫不經心的朝她揮舞兩下,「晚上七點三十分,別忘了去欣賞阿忌的舞蹈。」告別中,他看也沒再看她一眼。

  安采妮擁著柔軟的被褥,不敢相信他說走就走,絲毫不留戀。

  一分鐘以前,他們還纏綿逾恆地擁吻歡愛,彷彿、彷彿彼此交換了一千一萬個誓言,他怎麼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窗外烏雲不知何時籠上天際,飄起小雨了,氣溫非常低,身在異鄉的她,寂寞洶湧而來。

  為何肉體得到絕大的滿足後,心靈依然如此空虛?是因為他的遽然離去?

  翻身用鼻湊向枕套,上面猶殘留著他如野獸般狂野的味道,如此鮮明,如此誘惑,將她推向他大敞的懷抱。

  愛上他了嗎?安采妮忍不住自問。

  心湖裡的答案已清楚浮現出來,理智卻仍一味地加以掩飾。她害怕看到真實的自己,那份惶恐較之面對任何一個商場上的強勁敵手,更令她無所適從。

  ※※※

  「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告訴她,你就是她欣賞得無以復加的人?」封明廉答應讓阿忌的腦袋暫時保留住,是在她聽了安采妮不可思議的暗戀情懷之後,才暫時澆滅燃燒狂烈的怒焰。

  今天,是他們在巴黎的最後一場演出,她要求所有團員演出得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而阿忌居然敢在這重要的時刻失蹤十二小時,簡直是存心跟她作對!

  但人家去會的畢竟是才新婚的妻子,於情於理,她似乎都應該給予通融。

  「我問你話呀,怎不回答?」瞅著剛化好妝的阿忌,封明廉臉上的怒火,頓時消弭了一大半。

  太美了,他的俊美注定是為舞台而生的。她一雙魚尾紋滿佈的老眼,激賞不已的看著自己的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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