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想辦法自圓其說,我不打擾了。」胡秋霖冷冷地說完,開門往外走,他的恨意終於得到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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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上十字架上嵌著一顆星,外頭明月皎潔,繁星熠熠,南諾揚幾次抬頭看向十字架底下的聖母像,內心異常的痛苦、淒涼。
梅英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她還好嗎?」南諾揚並未回頭,只是淡然地問。
「好得了嗎?哭了一夜,靜瑤還在陪她,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去。你呢?」一臉憔悴,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其實梅英傑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胡秋霖那個老傢伙說了一大串屁話就一走了之,讓他們幾個人懊喪不已。
「我覺得自己像禽獸、像畜牲,連自己的妹妹——」南諾揚根本說不下去。
「我也有錯,莫名其妙求你娶什麼老婆,如果當初我自己有膽去面對,今日的局面或許會有不同。」梅英傑和方靜瑤也自責了一夜,兩人都後悔極了,若有一人或嫁或娶,也不至於弄得人家兄妹……
南諾揚搖搖頭。「這是孽緣,注定的,若我們當初沒有結婚,胡秋霖一樣不會放過我,我和寧初的悲劇照樣會發生。」
「看來你真的陷得很深。」梅英傑歎了一口氣。
「如果不深,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他幽幽地道。
「和老南夫人聯絡上了嗎?」梅英傑問。
「母親和諾奇到北歐去了,下個月才會回台灣。」
「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聯絡上他們嗎?」
「家裡的管家說諾奇怕人打擾,什麼訊息也沒留。」
「你相信這樣的事嗎?捐精子給精子銀行?以你對你父親的瞭解,他會因為趕時髦,在幾個人慫恿之下就捐精子嗎?他是如此聰明絕頂的人,不怕貴族血統外流?何況他已有了六個完美的兒子。」梅英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裡的判斷,認為父親不會做那樣的事,父親在許多傳統觀念上是很保守的。但這樣的事怎能用理智分析呢?人都有瘋狂的一面,或許父親當時是在一種好玩的情緒之下捐了精子。」如果真是這樣,他恐怕只能痛苦一生。
「混蛋邪惡的胡秋霖!」梅英傑咒罵道。
「他毀我毀得夠徹底。」南諾揚的語氣極苦澀。
「諾揚,你有什麼打算?」他不得不問。
南諾揚看向他。「我到現在仍然不相信寧初是我妹妹,因為我沒有那種感覺,若她真是我妹妹,我一定會知道,我不可能對她產生如此熾烈的愛。」
「你怎能如此確定?」
「我就是知道。」他固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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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寧初哭了一夜,聲音都哭啞了。
「寧初,你再哭下去,肚子裡的寶寶會不舒服的。」方靜瑤陪了一夜,也安慰了一夜。但她自己也很難過懊悔,自己的婚事自己為什麼不嫁?若當初嫁的人是她,也就不會弄出這樁悲劇來。
「這個孩子已經詛咒了,一定不是個健康的孩子。」夏寧初可憐兮兮地哭道。
「不要自己嚇自己,孩子當然健康,若不健康,產檢時醫生一定會告訴你。」科技已經很進步了,不是嗎?
「原來這就是毀掉諾揚的方法……」夏寧初喃喃自語。
「胡秋霖真賤,用這招他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不!十九層地獄,害人害得這麼慘。」靜瑤咬牙切齒地咒罵一番。
「靜瑤,如果是你,碰到這樣的事,你會怎麼做呢?」
方靜瑤搔了搔腦門,一臉為難。「我大概會不想活了吧!世俗的眼光千夫所指,諾揚是有頭有臉的生意人。這流言更具殺傷力。哎呀——別問我,我對這種事很白癡。寧初,你要想開一些,所謂不知者無罪嘛。老天爺會原諒你們的,一定可以絕處逢生。」
夏寧初苦澀地笑了笑,「我是當局者迷,沒有辦法像你一樣樂觀。」
「寧初,堅強點,事情的真相一定還要再經過求證。」
「我尚有一個弟弟——現在是表弟了,叫寧遠。他有腎病,需要動手術換腎。不知道被胡老藏到哪裡去了。我很想他。」她擔心他不知道會被胡老怎樣對待。
「諾揚一定有辦法救他出來,你閉閉眼,睡一下吧!」方靜瑤一夜無眠,累得直打呵欠。
夏寧初點了點頭,她是為了讓靜瑤安心,其實她哪裡睡得著呢?
諾揚呢?他好不好?同樣是椎心刺骨的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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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諾揚發瘋似的叫喊,像一頭受傷的猛獸。
寧初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他拿起信,失魂落魄地打開,娟秀的字跡讓他心碎——
諾揚:
請原諒我不告而別,人生自是有情癡,最美是癡情,最悲也是癡情。
我愛你,但這種愛世俗不容,會遭神譴,所以我選擇千里飄零。答應我,人生的路勇敢地再走下去好不好?
至於孩子,我們的悲劇我會讓他知道,在他足以承受時告訴他,他的父母在命運的捉弄下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我會盡畢生之力,讓他避開愛情的魔障,避開你——其他的婚生子女,不讓悲劇歷史再重演。請多珍重,好嗎?
寧初
信紙從南諾揚的指縫間飄落。寧初的離去,在他的生命中刻下深深的痕跡,若是不能找到她,埋掉的將是他的人生,他的快樂。
梅英傑拾起飄落的信紙讀著;而方靜瑤則無法置信地尚在震驚中。她只不過打了個噸——
寧初就走了。
一天一夜發生這麼多事,南諾揚和夏寧初的悲歡離合有誰能解?
外頭又下雨了,彷彿連大自然也歎息悲泣。
第七章
自歎多情是足愁,況當風月滿庭秋。
洞房偏與更聲近,夜夜燈前欲白頭。
魚玄機·愁思
夏寧初走後,眾人找了她一個多月,但整個香港竟沒有她的蹤跡,她就像平空消失一般。
更諷刺的是,胡秋霖這一個多月以來天天泡在PUB裡,喝得爛醉,根本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
留在南諾揚家的福嫂只是個供人使喚的夥計,問她什麼全部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