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在茶店中毫無顧忌地詆毀他,已讓他相當不爽,跟她走了一條街,想找機會向她「討教、討教」,想不到聽見了更精彩一倍的話。
瞥見桌上有枝毛筆快掉到地上,他順手拿起。「看得出來妳對我頗有微詞,說吧,我在這裡洗耳恭聽。」
他好整以暇的蘸著墨汁,心想這墨汁塗在嘴巴上的效果,應該不錯。
知羅咬唇不語,眼中殺出兩道冷光,怒不可遏地瞪著他,對他憑空冒出來的方式很不快,但她更為自己腿軟的狼狽樣感到不悅。
可惡,都是這雙花盆底害的,否則她現在已經逃得不見蹤影了!
「妳好大膽呀,三番兩次當眾詆毀我,被我逮個正著,現在瞪人的眼神居然還比我凶?」
她就是凶,怎麼樣!
知羅一邊心想,一邊繼續凝眸怒瞪。
她該不是流年不利吧?否則怎會在這節骨眼上摔一跤?可話說回來,他憑什麼擅自闖入玉府老宅?走路還無聲無息,害她嚇得失足跌倒!
「知道惹火我的下場會怎麼樣嗎?」
「怎麼樣?我還怕你殺了我不……啊!」
知羅忽地改口驚呼,天外飛來一筆,硬生生從她右額畫至左顎的墨汁,令她當場傻眼,兩眼眨巴眨巴的。
她怒聲罵道:「你敢畫我的臉」
她用手擦臉,抹下一大片墨汁。
「妳該慶幸我手上拿的是筆,不是刀子。」善敏單膝跪在她面前,惡狠狠地箝起她的下巴發威。
「就算你拿的是刀,你敢劃我嗎?」她火大的怒聲反吼。這麼髒,她的臉怎麼辦
哈!善敏輕狂地大笑一聲。「小姐,請問妳有什麼顯赫的背景?」
「……沒有!」她倔強地應話,快哭了。
「是哪位皇親國戚的掌上明珠嗎?」
「我爹是內閣大學士陸仲,皇上很器重他!」她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
「哼!」
他隱忍了許久的怒火登時爆發,粗魯地將她的臉蛋再抬向前一寸,右大掌的毛筆跟著凶悍落下
「? ?br />
「區區一個大學士,我才不放在眼裡!」
「呀 」
知羅尖叫不斷,像匹受驚的馬兒狂蹬亂踢,奮力想掙脫他的箝制,偏偏就是怎麼也推不開,只能任由他在她臉上畫過來又揮過去。
沒半晌的功夫,她已滿臉墨水,活像洋鬼子幫裡的小黑人。
「? ?br />
她不敢想像自己的臉變成什麼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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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敏興味地打量了自己的大傑作 將一個水嫩玉娃兒,塗成黑不溜丟的大木炭。於是他放聲大笑,開開心心地揚長而去。
「呵呵……哈哈……」
知羅雙手緊握成拳,力道之大,指甲都快掐進掌肉之中。
她的如意髮髻歪了,上頭的翠玉珠花全掉了,花了個把時辰才梳得服服貼貼的劉海更亂得像一團蠶絲卷。
至於她的長袍、坎肩、甚至披風,全沾滿了黑墨汁,臉上更是慘不忍睹,除了眼珠子跟牙齒外,一概慘遭善敏的毒手,全黑了。
她就這麼杵在雪地裡,眥著泛紅的大眼睛,狠瞪他遠去的背影。
她氣得渾身發抖、氣得咬牙切齒,但強忍著不讓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掉下來。
「小姐,您沒事吧?」
「知羅,妳怎麼樣了」
包括知羅的丫鬟在內,一大票女人在確定善敏真的離開之後,才著急地跑出來察看她的狀況。
但猛然看清她的模樣,眾人的心直蕩谷底 她真的很慘!
外貌、打扮和面子,對一個女人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尤其像知羅這種被雙親捧在手中當寶的官家千金,更是不容被羞辱,但善敏卻對她……
「柳丫頭,快去弄點溫水來幫妳的主子清理清理門面!」凌樺吩咐道。
「是!」
「知羅,妳想哭就哭吧,別憋在心裡,我們看了替妳難過。」另一名格格替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珠花,送到她面前。
「妳放心,今天的事,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水格格伸出安慰之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希望給她力量。
不料,知羅一記憎恨的眼神掃來,嚇得她不禁縮手抽息。
「妳們不覺得妳們出現得太晚了嗎?」知羅激憤地質問,一把揮掉朋友手上的珠花。「善敏在畫我的臉時,妳們在哪裡?當他把整副硯台的墨水往我臉上倒時,妳們又在哪裡?」
全躲得不見人影!全見死不救!
連她自己的丫鬟,也為了自保而縮在樹幹後,任憑她怎麼尖叫、呼救,說不出來就是不出來!
「損友!損友!統統是損友!」她氣急敗壞的大罵,再也耐不住滿腹的心酸,逼出了兩串委屈的淚滴。
「對不起,我們很想救妳,可是更怕善敏貝勒……」
尤其是看到他欺負知羅的樣子,她們更站不出去了。
再怎麼說,善敏身材高大,而她們不過是一群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就算花盆底踩得再高,也高不過善敏肩膀的高度,他一隻手臂就能教她們全軍覆沒。
這種情形之下,她們理所當然選擇自保嘍!
「夠了,別再說了!」知羅悻悻然地擦去眼淚,拒聽她們的解釋。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此時,柳丫頭端著一盆溫水,急如星火地跑回來,她身後多了一名臉色有異的陸府僕人。
「妳也一樣,對我真是忠心呀!」知羅開鍘大罵。「虧我把妳當親人一樣看待,教妳讀書寫字,甚至連妳的終身大事都替妳留意,結果呢?」
她沒空去理會家裡的僕人為何出現在這裡,忙著找忘恩負義的丫鬟算帳。
「小姐,先別說這個了,家裡出事了!」柳丫頭急躁出聲。
知羅蹙起蛾眉。「出事?出什麼事?」
「家裡的人來通報,鷹皓公子突然登門將訂親禮全數退回,其中還包括妳繡的情詩絲絹。今天風大,下人們搬送時不小心把木盒打翻,現在那些絲絹已經滿府飛了!」
「滿、府、飛?」
驀地,知羅心頭一緊,靈魂倏地墜入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