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是我?」他的聲音遽然轉低,臉色也變得森冷般陰邈。
「我愛你,我想要你的孩子,我……」她搖搖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而他依然不懂。事實上,自古以來男人就不瞭解女人,他們野心太大、想要的東西太多了,相較於女人僅執著、癡狂於惟一的「愛」,兩者背負的東西實在相差太遠。「而你卻躲了我八年?」是的!他不明白,這樣的理由根本不成理由。
「是你執意要走,我答應等你十年。」
「所以你帶著兒子離家出走,讓姊夫,讓所有人都找不著你?」
「我如何能不走?大哥不會答應我未婚生子的?」
「因為未婚生子本來就是不對!」
「我沒有辦法。」
「什麼叫沒有辦法?只要你不設計我、不偷我的種、不生下孩子……」
「然後你會忘記我,永永遠遠地離開我。」她一直知道的,如果不做一件「特別」的事留住他,她會變成他生命中的過客,偶然在他的心湖中投下一圈漣漪,事過境遷後,甚至連個痕跡都不留。
「原來如此。」他眼瞳飛掠的淡淡憂鬱和繃緊的下巴,在在說明了他強忍的怒氣。
想不到她竟與其他女人一樣,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他,為什麼?為錢?為名?為利?
她說是因為「愛」,哈!多可笑的一個字眼。那個字真可以解釋一切?
「世美,」她雙手握緊,猛吸氣屏住胸口的疼痛,帶著瘖啞的傷痛。「我沒有想要束縛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一份『愛的證明』,就算你不回來,孩子依然是我的,我會疼他、愛他,我們照樣會過得很好。」
「然後讓他成為一個生父不詳的孩子?」她明知道他做不到如此絕情的地步,所以她才會布這個局引他跳入。
「不!我不會瞞著孩子他父親的事。」事實上,她連當年他們戀愛的事都告訴兒子了。
「卻沒有我參與的地方?」
「如果你想的話,沒有人會阻止你,你永遠是孩子的父親。」然後她是孩子的母親,他們之間的聯繫將永遠不會斷。
哼!他冷笑,追根究底,最後目標還不是那個……「就如你所願,我們結婚吧?」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從頭到尾她沒提過那兩個字。
結婚?不!此時此刻她不會答應與他結婚的。他根本還不瞭解當年她做此決定的原因,求婚只是肇因於責任歸屬問題,這樣的條件婚姻她不要。
「對,而且要越快越好。」他不會任由毛氏子孫流落外地,兒子誓必得認祖歸宗。
「不——」天!這樣的結合,他們的婚姻豈不成了名副其實的墳墓。
「不?」她的反應叫他一時怔住。她不是處心積慮要擁有他,才使計陷害他的,現在她的目的達成了,卻反而後悔,這又是何道理?「為什麼『不』?如果你不想跟我結婚,當初就不該生下我的孩子,你以為你現在還有其他的選擇?」
「因為你根本不愛我。」她虛弱地吶喊,淚水隨之沾濕了衣襟。上帝!這場折磨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也許當初這個決定下得有些不夠慎重,因此傷害了一些人,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付出代價啊!難道不能看在少女的一片癡戀情狂上,讓一切到此結束?
「愛?」他忍不住地嗤笑。「八年前,我們曾經談了四年的戀愛,這還不夠嗎?」
「然而八年後,那場愛已經冷了、淡了。」至少她看他是如此。以前他不會這樣無情地咄咄逼人,那曾有的溫柔與體貼,今日重見,早似昨日黃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他第一個想法是「她變心了」。隨即他發現,他非常厭惡這個可能性。「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兒子,我們必須結婚。」他堅持己見絕不更改。
第三章
他終於走了!
莫可蹲在公寓門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和世美對峙的那半個小時裡,一分鐘好像一年那麼長,他的霸道與怒氣,幾乎耗盡她所有心神,望著那直到三樓的樓梯,身體竟虛浮得無法再移動分毫。
他實在好固執,無論她如何解釋當年下此決定的原因,他都聽不進去,只死死認定一件事:——兒子一定得認祖歸宗。至於兒子的母親,哦!那只是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怎麼會這樣?成功的事業真的會將一個原本機靈聰穎、善良正義的人變成一個盲目自大的大男人嗎?
八年的寂寞閨怨,換來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然而風光盛名的背後,卻是一個更不懂得體貼、妄自尊大的大沙豬。她實在不願這樣罵他,但他今天的表現簡直差到極點,只能以「沙豬」兩個字來形容。
「超級沙豬的大男人!」她憤憤地想著。他怎麼可以不管她的意願,逕自決定結婚的事,還說什麼日期看好了,再來告訴她。
哪有這麼過分的事?她氣得想抓狂,可是……抓著滿頭亂髮,那顆向來就不以精明著稱的腦袋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可以逃過這一劫,尤其在他變得這麼厲害的情況下,她根本是連逃都無處可逃。
「媽咪,你坐在門口幹什麼?又忘了帶鑰匙?」只上半天課,中午就回家休息的小世,站在莫可面前,納悶地問。
他知道父親來找過母親了,事實上,父母的相會還是他一手促成的。可是看到母親一副失魂落魄、無精打采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小別勝新婚」的甜蜜感覺,難道她和父親鬧翻了?
「小世,你回來了。」莫可兩隻手撐著地面站起來,酸麻的雙腳讓她踉蹌了下,軟弱的身體晃了晃,一陣頭暈目眩,令她噁心想吐,看來世美帶給她的震撼還沒過去。
「媽咪,你不舒服嗎?」小世急忙把手上的書包一丟,跑上前攙扶母親。
「沒事。」她搖搖頭,幫忙兒子撿回書包。「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