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發出一聲惱怒的喉音,走回鏡前繼續調整他的領帶。
侯爵夫人意識到他很懊惱,而且記起來:他最不喜歡別人提到任何有關他有很多情人的事情。
不過,她告訴自己,她確信沒有任何事物能瓦解他倆之間這份狂野的迷醉。
她想:她從沒有遇到比他更熱烈、更多情的情人。
不管女王說什麼,不管有什麼困難橫阻在前面,她下定決心—一決不放棄他。
「聽著,艾索爾,」她說的時候,他正背對她站著。「我有個解決的辦法——一個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如果是要一個幼稚、無知的女孩冠上我的姓,我可沒興趣。」
「喔,艾索爾,理智一點!你遲早總要結婚的,而且我不能失去成為皇室一員的機會;如果被選為皇室中的一員,我會得到我從來沒享受過的體面和尊敬。」
「你會發現那只不過是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一個石磨。」公爵批評。
「那會使很多事都容易得多,」侯爵夫人懇求地說。「到時候,我們不僅可以暗地裡在倫敦見面,還可以在鄉間約會。
「你根據什麼這樣想?」
「因為如果你給了婚,而我又跟你的妻子很要好,那麼就會有千百個借口,可以讓你到府邸來,或者讓我到鄧卡斯特花園去。」
「你真的以為有哪一個做太太的,會把你當成我和她的朋友?」
「當然會,尤其是這個我為你選的女孩。」
公爵很快地轉身。
「這太過份了,克拉瑞絲!如果你認為我會允許你替我選太太,你就大錯特錯了。」
「別這麼傻,艾索爾!」侯爵夫人極力地辨著。「你跟我一樣清楚。你是從不和年輕女孩交往的。你想想看,從保守黨俱樂部到這裡。從新市到愛伯森、埃斯克這幾個賽馬場,或者是到你在蘭斯特州的狩獵屋,你什麼時候碰見過年輕的女孩子?」你哪裡有機會接觸她們?」
「這個環境裡,像她們這種初出茅廬的社交新手還真是不多。」公爵同意道。
「所以羅,這件事你該交給我來辦。」侯爵夫人說。「事實上,我不但能替你找一個容易滿足、教養好,又不多嘴的太太,而且附帶的,還能幫你把你一直想要的,在鄧卡斯特花園狩獵場後面的那塊地,給弄到手。」
「你是說藍斯福伯爵的地?」公爵問。
「正是!等你娶費裡西蒂·溫翰的時候,你就要求她父親把那緊鄰你封地的三百畝土地,做她的嫁妝。」
「說真的,克拉瑞絲,你似乎全打算好了嘛!」公爵帶著告誡的口吻。「不過你要知道,我根本沒見過這個溫翰家的女孩,甚至不曉得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你當然不曉得!」侯爵夫人說。「可是我得好好地提醒你,你對那塊地可垂涎很久了,就像你常常跟自己說的,多了那塊地,你就可以把訓練馬匹的地方擴充成一座小型的賽馬場。」
這是真話,公爵無法反駁了。
藍斯福伯爵是公爵在赫特福州的隔壁鄰居,公爵的曾祖父在牌局中,竟然把公爵家的一塊地輸給了他,對這件事,公爵一直無法釋然。
侯爵夫人似乎知道自己佔了上風,繼續說著:「我知道伯爵最近手頭很緊,正想找個有錢的女婿。費裡西蒂·溫翰很漂亮。事實上,你如果不拿她來跟我這麼突出的人比,她還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照你這麼說;我猜她大概是金髮、碧眼。」公爵說。
「一點也沒錯!「侯爵夫人點頭道。「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公爵夫人更完美呢?金髮的女人遠比褐色頭髮的女人更能顯示出珠寶的美好。」
她輕輕歎了口氣。
「喔,艾索爾,你要知道,看到別的女人戴著鄧卡斯特家族的寶石,金光閃閃的伴在你身邊,我有多傷心,多難過;那些寶石比窮喬治著迷的那些玩意兒,要華麗壯觀得多啦!」
她緊抿雙唇,隔了二會兒,才又說; 「不過,就算你想跟我私奔,我們也擔不起這個醜名,而且我想你也不會有這個打算的。」
「如果我真有這個念頭,你肯跟我走嗎?」公爵的嘴唇現出譏誚的弧線。
侯爵夫人靜默了一陣,然後說:「我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要我說真心活。我的答案是『不』。經年住在國外,和每個認識我們的人斷絕往來,過著放逐的生活,這教我怎麼能忍受?男人沒有關係。在這種不名譽的事件裡,受苦的總是女人。」
公爵知道這是實情。
「嗯,克拉瑞絲,」他說。「你很有說服力,但是我還需要點時間來考慮這個特殊的問題。」
「沒有時間讓你考慮了,」侯爵夫人很快地接下去。「你我都知道,只要皇家侍女的位置一有空缺,就會有成打的醜老太婆替她們的女兒、侄女想辦法活動。」
「你的意思是要我現在馬上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決定下來?」公爵問。
「你如果真愛我,就不會猶豫。」侯爵夫人說。「你知道,假如我們非分手不可,那份痛苦是多麼難以言喻,我想我是無法承受的。」
她低柔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們可以像現在一樣在一起啊!」公爵提議。
「你想會沒有人告訴女王嗎?」侯爵夫人問。「女王就像老蜘蛛,在溫莎宮的起居室織著網,等著別人向她報告我們的一言一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見面嗎?」
「我只能答應你,我會很慎重地考慮這件事。」公爵說得很堅決。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把外套的兩肩對準他寬闊的肩膀。
他彎下腰在梳妝台上探視著,看看是否遺漏了什麼,然後,走向正躺在床上注視他的侯爵夫人。
她仰望著他,湛藍的眼睛正好配上那身雪白的肌膚。
「你對我是認真的嗎?」
「你知道我是認真的。」公爵回答。「不過,愛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