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高攀不上?」他微攏起眉頭。「咱們算是一塊長大的……」
「才不是,你好幾年前便已經離開臥龍坡,只不過偶爾才回來走動罷了。」她想也不想地打斷他,卻又突地覺得自個兒幼稚得可笑。
啐,管他要說什麼!
她大可不聽不聞,把喜服拿回家去,開開心心地當她的新嫁娘,管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清楚自個兒的生活要怎麼過便成。
他想當她是妹子就由他去,但她是不會承認的;而且她才不會為了這麼一點芝麻小事就惹得自個兒不快……
不對!她才不是為了他不快,她是為了康友敬的不長進、是為了蘇州陰霾的天候……不管怎樣都好,橫豎就不是為他。
她要回家去,她快撐不下去了;該死的鬼天氣,竟教她這般不舒服……
八成真是水土不服,她還是先回府再作打算。
「可我的心一直都在妳身上,緊繫著不放的。」花問柳靜靜地道。
范洋轉身要定,突地聽到他這麼說,原本想要回過頭咧嘴笑他,然而一對上他那雙多情的眼眸,嘴角的笑意卻硬是怎麼也擠不出來。
「是該放手的時候了……」她努力地勾起一抹不像笑的笑容。
熬了這麼久,她總算得到他的恩准,可以脫離他的魔掌了,她快活得想要買串爆竹大肆慶祝一番哩。
「是該放了。」花問柳苦笑道:「明兒個我便要回京了,往後大抵不會有機會下江南,所以……咱們恐怕不會再見面了;如今,我只盼妳過得好,只要妳好,我便好。」
回京?再也見不著面?
她驚詫地瞪著他,突覺心頭的疼楚加劇,冷汗自額間滑落滴進她的眼裡,教她睜不開眼。
他說出口了!真說要放了她,說只要她好他便好,但為何她壓根兒不覺得自個兒好?
好什麼?誰好?究竟為什麼?她不懂啊……
「洋兒?」花問柳驀地發覺她的不對勁。
范洋眼前一片黑暗,隱隱約約聽見花問柳帶著苦澀淒絕的呼喚聲,不由得笑了笑。
哼,還說什麼是該放手了?聽他這麼說便知他根本就放不了,還說什麼她好他便好之類的蠢話,他想騙誰啊?
想騙得她的同情嗎?
她才不會同情他,更不會理會他的花言巧語。
但……聽著他這般喚她,她竟覺得好開心啊……
她到底是怎麼了?
第十章
「他真要回京了?」范洋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范江直勾勾地望著范洋,唇畔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從妳醒來到現在已經問了十來回了,要不要我直接抓他過來,要他同妳說個清楚?」這個倔傢伙,都已經到這當頭了,該不會還沒發覺自個兒的心思吧?
好個新嫁娘哪,也不管明兒個就要成親了,居然還不住地追問著問柳這一個外人的下落。
可真是難為問柳了……
「我要他同我說些什麼來著?」皺緊眉頭,范洋一鼓作氣地將捧在手中良久的藥汁嚥下,漂亮的小臉立刻皺成一團,「哇!這是什麼藥啊,怎麼這麼苦?」她幾乎要以為大姐是故意拿苦藥欺她了,明明記得昨兒個的藥還沒這般難喝的。
「良藥苦口。」范江拿了塊蜜漬糖塞進她嘴裡。
「可我不覺得有什麼成效。」范洋含著糖,說得模糊。
她的胸口依然犯疼,腦袋也不太清醒,總之整個人就是不對勁極了;最最可惡的是,那混蛋居然連來探視她一眼都沒有。
「若無成效,我再叫張大夫下帖猛藥,看能不能一帖見效。」范江打趣道。
「別了,說不準到時苦了我的嘴,胸口還是一樣疼。」她不想同大姐說,其實她的胸口是疼得更加厲害了,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蒙古大夫,開的藥沒成效便罷,還教她更加受罪。
「啊!心病就得要心藥醫。」范江驀地擊掌喊道。
范洋不解地睨著她。「什麼意思?」
「那就得瞧瞧究竟是誰惹妳心疼,把那個人給找來不就得了。」呵,洋兒平時精明得跟什麼似的,啥事都盤算得一清二楚,如今竟連這麼一點兒小事都沒發覺,真是教她佩服。
「什、什麼人來著?」范洋一頭霧水地瞪著她。「大姐,妳在同我打什麼啞謎啊?」
「我去替妳找妳的夫婿來,到時候妳就知道了。」范江作勢要起身。
范洋忙不迭地拉住她的袖子。「大姐,天色都暗了,妳去找他作啥?再說明兒個就要成親了,現下要他過來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他是妳的心藥,把他找來,妳便藥到病除了。」她笑得很賊。
「嘖,什麼心藥……」范洋無力地倒回床榻上。 「我現下一見著他便倒足胃口,妳要真把他找來,說不準我會當場吐在他面前。」
「他是妳的夫婿耶,你們明兒個便要成親了呢。」唷,才這會兒就受不住康友敬了?就說嘛,打從她第一眼見著他,便覺得他小鼻子、小眼睛,只會說得滿口空話,真不知道向來精明的洋兒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這是兩回事,成親是成親,可我現下就是不想要見著他……」一想到他猥瑣的模樣,還有毫不掩飾的貪念,她就忍不住想逃;要不是婚期已定、所有的事都張羅好了,她真想悔婚哪!
欸?她是病過頭了不成,竟興起了悔婚的念頭?
「妳不想瞧見他,那明兒個的婚事到底還要不要如期舉行?」范江不禁笑倒在一旁。
范洋微挑超眉,瞪著不知為何笑得人仰馬翻的她,「大姐,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門親事定我自個兒找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我怎麼可能在這當頭悔婚?」她才不會讓人笑話!
「哦?憑妳現在的身子,還成得了親嗎?」
「不成也得成。」范洋咬牙道,事到如今,容不下她再三心二意。
「是嗎?」范江直勾勾地瞅著她。
范洋蹙起眉頭。「大姐,妳作啥拿那眼神瞧我,好似我做錯了什麼來著?」她可不記得她做了什麼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