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要她屈就那等人,她倒不如窩在臥龍坡,哪兒都別去。
那等莽夫臥龍坡上多得不勝枚舉,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她連瞧都不想多瞧一眼。
「照妳這麼說,符合條件的可真是難尋啊!」范江還以為自個兒夠挑了,想不到二妹比她還要挑呢。
「是難尋啊!」從北到南都找不著心怡的,這還不難?
不、不對,應該說全都是花問柳和大哥惹的禍,害得她在京城裡待不下去,才會把心一橫,決定遠離他們下江南,現下才會遍尋不著心上人。
「說到底,全都是花問柳那混蛋害的!」范洋喃喃低語,滿臉氣惱。
「他又哪裡犯著妳了?」儘管她的聲音很小,范江還是不小心聽見了。
「他哪裡犯著我?」范洋不禁勾起冷笑,「打從我到京城,他便像只蒼蠅,天天在我身旁飛個沒完沒了,倘若有人想要親近我,他便無所不用其極地搞破壞;就算有王公貴族瞧上我,他也會動用大內的勢力全力阻止,教人打消念頭,甚至還對外放話,說我是他的人……」
一想到這兒,她便忍不住渾身發顫,不只是氣惱,還有駭懼,倘若一輩子都逃離不了他的魔掌,往後的日子真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
「那些王公貴族又不合妳的口味。」范江舔了舔乾澀的唇,笑得有點無奈。
唉,問柳是拼了命地在力保洋兒,可她壓根兒不領情。
天曉得問柳為了要阻止一干恃權而驕的王公貴族,在外欠了多少人情?還不都是為了保護洋兒不受人欺侮,可惜的是,她渾然不覺啊……
「是不合我的口味,可何時輪得到花問柳來干涉?他以為他是誰啊?」倘若她瞧不上對方,她可以自行處理,根本不需要他多事,「不過是個小小的按察使,卻大膽地四處放話,教眾人不敢親近我;甚至夥同大哥一道監視我……別說是王公貴族,就連平民百姓都不敢靠近我了!教我在京城不管走到哪裡,都讓人指指點點的,而那個自私的混蛋竟然那般簡單地打碎我的夢……他是個惡鬼啊,大姐。」
范江緊抿著唇,隱忍著笑意。「可他現下不在這兒。」
「他自然不在這兒,要不我下江南是為了什麼?」她頓了頓,倏地又勾起笑容道:「我長得國色天香,豈能任他糟蹋?我自然得逃,逃到這兒……可惜這兒的好男人真不好找。」語畢,她無奈地歎口氣。
范江睇著她,心底暗歎:真狠!倘若問柳知曉洋兒這回下江南純粹只是為了閃避他,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好了,蘇州的美景不少,妳抽個空到外頭賞美景、靜靜心,犯不著一來便急著找心上人。」范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打打氣。
從不知道洋兒竟是如此急著出閣,才甫到蘇州便急著到外頭尋找好貨色。
「大姐,身旁沒個窩心人,再美的風景都不美了;而且我年歲也不小,都二十了,再這麼拖下去,豈不是要同妳……」說到一半,她突地打住。
范江挑眉睨著她,「我可沒打算要出閣,我一個人自在又逍遙,犯不著多個累贅在身旁。」
這等優閒的日子,她可是盼了好幾年才擁有的,可不能教人輕易地破壞。
「可我想要找個心怡之人,而且……」她和大姐不同啊,她可不要孤家寡人地過一輩子。
「我知道,就是要纖細一點的,最好是個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斯文君子,若是壯志未酬的抑鬱文人,那就更是上上之選……」范江老早就知曉她的條件,如果范洋再說下去,她的耳朵都快要長繭了。
她真不知道她這妹子的腦袋裡頭到底在想些什麼,要的竟然都是這般古怪之人。
「唉,難啊!」范洋又感歎起來。
是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的?
怎麼她都找不著?
不,不是她找不著,而是有人從中作梗,存心要她落得孤獨一生!
「全都是花問柳那個混蛋害的!」她握緊粉拳,氣惱地吼道。
倘若不是他,說不準她現下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我倒覺得問柳沒啥不好。」范江忍不住要為他說些好話,「他長得挺俊的,眉藏丰采、眼帶桃花、鼻韻剛毅、唇勾生光……」
范江記得花問柳長她幾歲,過去在臥龍坡時,她曾見過他年少時的模樣。
說真格的,他長得還挺誘人的,在她眼裡算是上上之選,是珍品了,就不知道她滿腦子古怪思想的妹子到底在嫌棄他什麼?
「我呸!在我眼裡,他長得跟驢子沒兩樣,我光是瞧見他肌理分明的胳膊,我便渾身發冷;而他一靠過來,我便腦袋空白;要是他貼得極近,便準備瞧我握拳打人了。」
男人太過剽悍,她只覺得厭惡,一點兒也不想欣賞,更別說他究竟是俊在哪兒了。
「武人出身,能纖瘦到哪裡去?」
就只因為這一點而討厭他?
唉,看來問柳要死不瞑目了,洋兒居然是為了這等理由拒他於千里。
「而且他也太黑,那古銅色的肌膚總讓我覺得帶有血腥味,好似在沙場上殺戮慣了,我就是不愛;我愛的是一般尋常的男人,很尋常、很尋常的那一種。」說是尋常,為何竟是這般難尋?
「唉……」范江無言以對。
問柳求官是為她、捧書夜讀是為她、東奔西跑更是為她,他這般努力討她歡心,無非是希冀她能夠回頭多瞧他一眼,哪怕是匆匆一瞥也好;可惜的是……她家妹子不領情啊。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
難得她善心大起,打算充當月老牽紅線,哪知遇上洋兒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還真不知道線要怎麼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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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月後
要瞧就瞧個夠吧!
再把眼睛瞪大一些,儘管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吧!
范洋勾著魅惑眾生的笑容,笑顏顯得優雅而溫婉,只見她眼波流轉,款款掃過在她身旁駐足不走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