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難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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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難道你們就任他這樣墮落下去?」

  「要不然能怎樣?誰敢對他發脾氣?誰能揭穿他的糊塗?大家只有跟著裝傻應付他,畢竟他已經這樣痛苦了,老爺就怕再逼他、再刺激他,他會想不開。這些年他常到八仙樓去過夜,只因為那兒一位名妓長得和蓉蓉很像,他就這麼自欺欺人的沉淪下去……」

  龍心意聽了屬於譚銘鶴的故事,胸臆間溢滿了苦澀。原來蓉蓉已經死了,龍心意啊龍心意,你縱有通天的本領,要如何去跟一個死人爭輸贏?

  「那麼大少爺人呢?」

  「他不到日頭西下是不曾起床的……夫子、夫子……你要去哪兒?」

  龍心意離開書房,回頭問了大少爺房間的位置,軌急速地艘往那裡,陳四喜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頭問道:「您要找大少爺幹麼?他還沒起床哪,夫子、夫子?」

  心意不理會他,一勁地往裡頭去……

  *** *** ***

  譚銘鶴昏沉地睡著,一半是因為宿醉的關係,一半是討厭白日刺眼的陽光。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有人竟敢大膽地將他一把揪起。「蓉蓉?」

  「不是蓉蓉!」心意大聲道。

  陳四喜緊張地頻頻拉夫子的衣袖。「別吵大少爺啊,夫子……」聲音細如蚊鳴。

  譚銘鶴血紅的眼睛睜開,明顯不悅地瞪著吵醒他的人。「原來是夫子,有什麼事嗎?」

  「已經很晚了,日頭都曬進房裡了,起來吧!」

  簡直是莫名其妙,譚銘鶴沒好氣地回道:「你要教的人是逸兒不是我,你是不是搞錯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得先糾正你這根上梁……」

  譚銘鶴不發一語,但他緊繃的臉色已經足夠教四喜顫抖。他瞄了四喜一眼淡淡命令:「把他趕出去!」他已經很久不曾如此動怒。

  他繼續倒頭欲睡,然而一隻手硬是將他再一次拉起。現下的他簡直可以感受到胸口的怒焰即將爆發。這「龍浩天」是吃錯藥了?

  「夫子……」四喜害怕得直扯心意的衣角,半強迫地想將這個不識相的夫子帶走,偏偏此時夫子又說了一句駭到最高點的話,像一把利刀簡直嚇熬了四喜,四喜一聽直想就地昏死算了。

  「你以為這樣睡下去,蓉蓉就會出現嗎?」龍心意大聲說出全譚府無人敢說的話。

  震驚的不只陳四喜,譚銘鶴聞言表情更是為之凝結。不敢相信這個才來沒幾天的夫子竟敢……

  龍心意直言不諱地往下說:「別傻了,任蓉蓉已經死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

  「她沒有死!」譚銘鶴突然大聲咆哮。

  「你來……」龍心意硬是將他往門外拖,拖往花園…

  譚銘鶴憤怒地嚷嚷:「你幹麼,你放手,你好大的膽子!」

  這……這……完了、完了,事情大條了,陳四喜趕緊往老爺那兒奔去。

  而譚府的下人們都被人少爺的嚷嚷聲吸引過去,目瞪口呆地看著新來的夫子竟然將大少爺一把推進池塘……他、他、他不是剛扔過小少爺嗎?怎麼這會兒又換大少爺……這夫子是不是脾氣太火爆了些?

  譚銘鶴沒料到他竟敢將自己扔到水裡,一時,吞了好幾口髒水,這下他著實醒了,睡意盡消。

  他氣呼呼從池塘裡站起,聽見「龍浩天」清亮的聲音——

  「譚銘鶴,你該醒醒了!浪費這麼多年光陰,夠了!」

  「干你什麼事?龍浩天,你被開除了!明天起你不用來,我們譚府不歡迎你,你立刻滾、滾,滾得越遠越好!」

  他震怒的咆哮聲讓心意渾身不覺一震,看見他一身濕灑灑、一臉厭惡地怒瞪著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否太過火了一點?

  「誰說要開除夫子的?」譚老爺在四喜的撬扶下艘向池塘,看見兒子的狼狼樣,他皺起眉頭,問夫子:「你真把他給扔進池塘?」

  現在龍心意才意識到周圍已經佇立了那麼多人,她略帶歉意道:「是的,對不住,我……」

  譚老爺手一揮凝睇兒子一眼,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幹得好呀、幹得好!」

  「爹!」譚銘鶴不悅地瞪著父親。「這很好笑嗎?這夫子顯然粗魯野蟄,根本不適任教書一職,我已經把他開除了!」他氣憤說著,毫不隱瞞他的厭惡!

  龍心意忽然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

  然而譚老爺似乎很覺有趣,他頭一回這麼堅決地命令道:「我說過誰都不准革夫子的職,往後龍公子直接向我負責。你呀你……」他指指兒子。「說他好的是你,說他不好的也是你,弄到最後我看最差勁的就是你,已經荒唐了這麼多年,你還要繼續放蕩下去嗎?你爹爹已經這樣老了,你看不出來嗎?譚銘鶴,你還要傷爹爹的心多久?夫子說的對,蓉蓉已經死了,蓉蓉已經死了!」

  每一句話都像針般尖銳,硬是刺進他刻意關上的耳朵裡,硬是刺痛他的心。

  譚銘鶴愣住了,他孤獨而狼狠地看見水裡自己的倒影,是那樣樵粹那樣疲憊……

  他喃喃自語道:「不,她還活著……」他塢住自己胸口。「活在這裡!對你們而言她死了,對我而言並沒有!」

  *** *** ***

  龍鳳酒館人聲沸騰嘗雜,天慢慢黑了,龍心意隻身坐在二樓的窗旁,手肘擱在桌上,她失神地將酒壺提高,將那唬珀色液體緩緩注入夜光杯裡,身後酒客的喧鬧聲彷彿都與地無關。

  怎麼會毫無理由的這麼喜歡一個人?冒著被討厭的危險,寧願去激怒他?這太沒道理了。

  龍心意失神地凝視窗外的街景,如果是終離山,這個季節這種氣候,應該已經下雪了,她舉起夜光杯,對著空氣乾杯,苦澀地將之一口飲乾。她伸手抹去唇角殘留的酒漬。

  這時看見熟悉的人影踱向東街,那是譚銘鶴和他的朋友們,他們喧嘩地往八仙樓去買醉,在那堆朋友間,譚銘鶴沉默著,臉上的表情落寞而孤獨,看得心意一陣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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