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想嘗一枚嗎?難道怕這果盤裡有毒蠍?」蘇姬盯著她的纖纖玉手。
「哪會呀!我正想嘗個新鮮呢!」翩翩笑笑,連忙將手伸向果盤。
別人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若不領情,就太不應該了。
雖然蘇姬是玄熠的另一個妻子,一想到這個身份,她心裡就難過……但她也不願意這多事之秋,宮裡再發生什麼事端。
能和睦,就盡量和睦吧!
這樣想著,翩翩將果子遞到嘴邊,「卡嚓」咬了一口,清甜的果汁霎時注入她的喉嚨。
「好吃,果然好吃……」她抬眸,想稱讚兩句,但對著蘇姬的目光,不由得愣怔了。
蘇姬正死死地盯著她,盯著她被果汁浸潤的嘴唇,彷彿生怕她沒有嚥下。
蘇姬的手在微顫,雖然,已經緊緊地攥住了裙上的綵帶,然而仍然可以看到那瑟瑟的顫慄。
是什麼,讓她如此緊張?她不至於為了一枚果子緊張至此吧?
翩翩腦子嗡的一聲,忽然,一個可怕的想法竄了出來……難、難道蘇姬她……
「這果子叫什麼名字?」清了清嗓子,她問道。
「不、不知道……」蘇姬的聲音也在發抖,幾乎說不完一句話。
「瞧妳緊張的樣子,難不成在這果子裡下了毒?」翩翩笑了笑。
「我……」蘇姬腳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怎麼?」她笑容凝固,「難道我猜對了?妳真在果子裡下了毒?」
「妳?!」一旁的橘衣臉色大變,連忙上前護住翩翩,「公主說的可是真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妳快說實話!」
「我……」蘇姬柔弱的身子終於全然崩塌,淚水從哀怨的眸中滑出,「對、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做……」
「惡毒的女人!」橘衣上前對著她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臉上,「快把解藥拿出來!」
「我、我沒有解藥……」
「那就快傳御醫呀!」橘衣跺著腳,就想往門外去,卻被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先別聲張,得把事情問清楚。」是翩翩--她拉住了她。
「公主,跟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有什麼可說的?她當然是因為嫉妒,所以才想害死妳的!」橘衣急得大嚷。
「是嗎?」翩翩擦掉唇邊的果汁,「妳真的是因為嫉妒我,所以想害我嗎?」
「我……」蘇姬拚命地搖頭,「我知道自己就算再嫉妒妳、再害妳,攝政王也不會把心放在我的身上,我是怕妳會害他呀!」
「公主會害他?」橘衣扠起腰,「妳在說什麼鬼話?公主與攝政王那麼恩愛,怎麼會害他?妳少找借口!」
「是真的。」蘇姬哭出聲來,「我聽父親說,南桓帝曾經命令九公主殺了玄熠,九公主是至孝之人,我怕她猶豫徘徊,最後終究會因為親情而對玄熠不利,所以逼不得已,就想出了這麼一個笨法子……」
「妳父親知道?」當日在天牢中,南桓帝對她說的話,既然蘇將軍知道,玄熠大概也早已知道了吧?他一直沒有對她提起此事,一直沒有問她的決定,大概因為,他太過信任她……
翩翩覺得,自己又要落淚了。
她深深地吸氣,淡淡看向蘇姬,「妳很愛他?」
「呃?」蘇姬一怔,隨即紅了臉,「我、我只是感激他,如果沒有他,未婚先孕的我定會遭到世人的唾棄,是他娶了我、救了我,雖然,他不愛我,但我、我總想著有朝一日,就算拚上性命,也要報答他的……」
「我一直以為,妳惦念著昔日的情郎,沒想到,妳原來也對玄熠動了情。」翩翩淺笑,「好,很好,這大概是天意吧……」
她一直不知該如何面對父皇的命令,一直在猶豫,一直想跟玄熠多過一些幸福快樂的日子。但今天,這一盤果子,就像是上天送給她的禮物,逼她作出了決定。
是時候了,她不能再拖延了,該做的,遲早要做的。
「妳到底在果子裡下了什麼毒?」橘衣踢了蘇姬一腳。
「是……綿針散。」
「綿針散?」翩翩點頭,「這種毒我知道,它無色無味,入得喉中,不會立刻致命,人死後,它又會迅速自屍體中消融,無影無蹤。所謂殺人於無形的毒藥,就是指這個吧?蘇姊姊,妳懂得用這種藥,說明妳很聰明。」
被綿針散引發的命案,往往找不到兇手。
「我……」蘇姬撲倒在地上,「公主,妳殺了我吧……」
「我為什麼要殺妳?」翩翩柔和地望著她,「我又不會死,為什麼要殺妳?」
「妳?」蘇姬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妳看,我能說得出綿針散的特徵,就表示,我也可以化解它。」
「公主,是真的嗎?」橘衣破涕為笑,「妳真的會沒事?」
「傻丫頭,我什麼時候騙過妳?」指了指蘇姬,「妳快把蘇姊姊扶起來,請她回去吧。今天的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千萬不可再對第四人提起。」
「公主……」蘇姬感激涕零,「謝公主不殺之恩!」
「快滾吧!」橘衣氣不過,又踢了她一腳,「算妳走運!」
蘇姬戰戰兢兢的,再三向翩翩磕了響頭,跌跌絆絆地離了景陽宮。
「公主,妳為什麼要放過她?」橘衣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不服氣地問。
「我早已說過--因為我不想生事。」按住小腹,她已經可以感到隱隱的疼痛,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傻丫頭,那頂鳳冠,妳可要收好了。」
「知道了,說了又說,公主妳都快成了老太婆了!」
「還有那幅畫……」她指了指几案上自己的倩影,「我本想畫一幅更好的,但發現自己大概永遠也不會有長進了,所以,妳就把這幅裝裱好吧,日後找個機會,代我送給玄熠……」
「公主,妳為什麼不自己送呢?」
她笑笑,並不回答。
「公主,妳說實話,妳真的有解藥嗎?」橘衣疑心。
「傻丫頭,放心好了!」拍了拍她的肩,「如果我死了,妳便用不著再當宮女伺候我了,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