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雙飛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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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我、我寧可永遠侍候妳!」

  「如果我死了,如果將來玄熠再遇上另一個心愛的女子,妳就代我把那頂鳳冠送給她……」突然之間,翩翩換上凝重神情,幽幽道。

  「公主,妳……」橘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妳不是說真的吧?」

  「他還年輕,將來總會再過上別人的,」眸子漸漸黯淡,小腹也越來越疼,「如果,我真的死了,不要在墓碑上刻我是玄熠的妻子……」

  「為什麼?」橘衣錯愕。

  「因為我希望玄熠早點忘了我,我不要那塊墓碑時時刻刻提醒他,有一個女子為他而死。我要他早日找回快樂,這樣,我也能安心地轉世投胎。」

  沒錯,她剛才撒了謊--她根本沒有什麼解藥,就算有,她或許也不會用的。

  她說過,這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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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悄悄走進了南桓帝的臥房。

  蓮步微移,停留在暗格所在的牆邊。

  照著她熟知的方法,輕輕一按,暗格開啟,那瓶毒藥便呈現眼前了。

  不知這瓶毒藥的名字是什麼?

  翩翩將它輕灑在匕首上的時候,禁不住的想。

  見血封喉,應該不是綿針散吧?孔雀膽?鶴頂紅?

  呵,不管它叫什麼名字,她已經沒有必要知道了。因為,依據父皇的說法,在宮裡,這樣的藥只有一瓶,而它很快就會被她全數灑落在匕首上,不能再傷害其它人。

  彷彿在菜中灑著鹽,她不疾不徐地將手中的利器沾滿藥粉。

  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很快就會傳到玄熠的耳朵裡,這宮中,處處暗藏著他的耳目,處處都有想巴結攝政王邀功的人。

  果然,當她把一瓶藥全數散盡的時候,他推門而入。

  「想致我於死地,只需抹一點點毒就夠了,哪用得著一瓶?」玄熠冷凝著臉。

  「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她背對著他,並不急於轉身。

  「我一直在等待,因為不知道妳會怎麼做,我曾經期盼得到另一個答案,沒想到……妳終究還是選擇做他的乖女兒。」

  「原來,你以為我要殺你?」她酸澀地笑了。

  「難道不是嗎?否則妳何必悄悄到這兒來,何必碰這瓶藥?」

  他逼近,猛地一撕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

  「我已經準備好了。」他沙啞道:「能死在妳的手上,我很願意……」

  「熠……」她搖了搖頭,抹去下為人知的淚水,「怎麼到了現在,你還以為我會傷害你?」

  猛地回眸,匕首一揚,利鋒正對著他的胸口。

  她看著他,直看到他幽眸的深處,彷彿夕陽投向湖心的最後一瞥,她燦爛地笑了。

  那笑容,如此明亮,卻如此淒涼,恍若紅梅上霜露,寒光凜凜。

  她知道,這一刻,自己無比美麗,因為,臨行之前,她化了最艷麗的妝容。她要讓他看到自己最漂亮的樣子--最後一眼,最刻骨銘心的印象。

  然後,當他眼中還閃爍著詫異,那匕首便改變了方向。

  她狠狠地一刺,刺進了自己的心窩……

  「不--」玄熠總算反應過來,但已經遲了。

  鮮血從她心窩中湧出,這一刀,很深很深,就算找來天底下最高明的大夫,也難以挽救她的性命。

  何況,那刀上還塗有劇毒--南桓帝私藏的劇毒,絕非等閒。

  「翩翩!翩翩!」他抱住軟軟倒下的她,聲嘶力竭地吼著,大掌握住匕首的柄,似乎想止住那汩汩的血,但血如泉湧,染紅了他的掌,「妳……妳為什麼這麼傻呀!」

  她傻嗎?她不傻。

  已經中了綿針散的毒,再中一次別的毒,又有什麼關係?

  反正都是一死,能死在他懷裡,看到他為自己流下眼淚,反而是最好的結局。

  「玄熠哥哥,你不要哭……」她看見他的淚水滴下來,她感到那淚水熾熱而淒楚,模糊了她的臉龐,「我很自私,你為我哭,不值得……」

  「胡說!胡說!」他搖著頭,極力想反駁她,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的確很自私,為了讓自己良心好過一些,不惜離開你,讓你傷心……」她撫著他憔悴的臉龐,疚愧道:「玄熠哥哥,我答應過要與你長相廝守,但我現在臨陣脫逃了,你最好能夠恨我,這樣,你就可以忘了我。」

  他依然搖著頭,淚水飛濺,依然不能言語。

  「父皇叫我殺了你……」她依著他,說著心裡話,「可我怎麼忍心殺了你?但叫我違背父皇的意願,我又不能原諒自己。我害怕,害怕下半輩子會在自責中度過,我受不了親人們對我的詛咒,受不了父皇恨我,所以我選擇了離開你……」

  指尖輕輕觸碰他的眼角,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替他擦去淚水。

  「玄熠哥哥,對不起,讓你為我傷心了……」

  不是說父皇的毒藥見血封喉嗎?她為何還能絮絮叨叨說了這許多?呵,大概是因為她的身體裡摻了綿針散的緣故吧。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嗓子卻忽然啞了。

  她的身子也隨著聲音的消失而軟下去、軟下去,輕得像一縷靈魂。

  拚命睜開的眸子漸漸矇矓,眼前浮現出許多年前的情景--

  學堂上,書聲朗朗。

  她的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孩子。

  她知道這個男孩子,人們說,他是南桓帝從宮外撿回來的。

  他很少說話,又黑又瘦,穿著皇子們的衣服也不顯好看。他總那樣怯生生地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大家說,他一定很醜,所以才不敢把頭抬起來。六歲大的翩翩,很努力地彎著身子,想瞧一瞧他的模樣。

  他的頭俯得那樣低,即使是宮中最矮的她,也看不清。

  手裡捧著一把小核桃,她遞到他的面前,悄聲說:「喂,想吃乾果子嗎?」

  他沒有反應,雙眸很用功地盯著書本,瞧也不瞧她一眼。

  於是她嘟了嘟嘴,把核桃塞到自己的嘴裡。

  「咯--」核桃發出清響,別人沒聽見,他卻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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