顰眉輕蹙,她努力了,抬眼望他仍是一片茫然,「好了,我問你,那傢伙……」看楊惜弱不解的滿臉問號,他輕歎修正,「那個叫易為賓的是什麼來路?你們是碰巧遇見的,還是他……」
一問三不知,任護成惱火了,「什麼不知道,你就跟著人家住了一年多?」被騙去賣,她可能還幫人家數銀子呢,這白癡。
「他說認識爹。」楊惜弱明顯瑟縮了下,好委屈,突然靈光一閃,她高興的討好道:「是他告訴我說,帶我去見爹的。」
「那見到了沒?」他諷刺,楊天貴是任莊的人,若真熟誠之人,隨便一探聽沒道理會找不著人,分明有鬼,「你爹楊天貴……楊天貴就是你爹,連這你也不記得?」見鬼!任護成氣得哇哇叫。
楊惜弱趕緊點點頭,可是她剛剛聽到名字的迷糊反應已經讓任護成瞄到。
「我夢裡見過,知道那是爹,可是好多事都記不得了……」她勉強去想,頭開始隱隱發疼。
「好,好、好,不想就不想。」任護成眉掀得老高,摟過她拍拍她的背,「所以你是病糊途了,不是不記得要報平安,而是根本忘了到哪兒去找誰。」
任護成心中暗忖,歸根究底,惜弱對過去的記憶完全失去印象,若有也只是零星片段,那這一切就有得解釋了……
她靜靜聽他喃喃自語,忍不住打斷他下意識不斷塞食物喂到她嘴裡的動作。
突然,任護成攔下糕餅,深思的問:「還有誰跟你在一起?」
「一個啞婆婆照顧我,他們不是壞人,只是我不想再麻煩他們了,才會想自己上路。」
誰她不當是好人?任護成沒理會,楊惜弱小嘴一張一合的,看看他又低下頭。「要問什麼就問,老是迷迷糊糊的。」他好心的提供答案就是。
「你是誰呢?」她終於鼓起勇氣。
「我——是——誰?」任護成臉都青了,由此可見,難道連隨隨便便的陌生人她都跟著走嗎?竟然敢連他是誰都忘了。
不都說叫她問嘛,問了又生氣。「不是那種你是誰啦,我只是不記得你名字了嘛。」不然她才不會有這種親切感,而且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就跟他回家,她有這麼笨嗎?
她不服氣呢,「你不笨,你是天真。」任護成讀出她的表情回道。
「那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他很生氣。
楊惜弱吃驚道:「你自己也不知道?」那還說她笨,她表現出同情。
「世界除了你,八成找不出第二個不記得自己名字的人。」他感到好氣又好笑,開口沒好氣的揶榆。
「喔。」她點點頭,好像也挺同意他的說法,「那我都怎麼稱呼你?」
任護成快被她認真的樣子笑死了,又懊惱又憐惜的,但他還是不予回答,只說,「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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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富麗堂皇的巡撫府真是愈住愈渾身不自在,魯鶴蔡獨自個叨叨嘀咕,打從老大要幫文鑒真管教家裡的婆娘,他和文鑒真兩人就道不同不相為謀,呸!找個女人在身邊礙手礙腳的做啥?搞不懂。
但要說奇怪,那老大一家子就更奇怪了,巡撫任大人在人前可官威十足,但一碰兒子、妻子,形象……唉,所以說男人要有家有眷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任大人交代下上,動員所有人力翻遍揚州也要找出持有薛賓昆藥方的乞婦,他大人呢,卻沒事就鬧個失蹤耗在長春湖畔,就算有緊急事情察報也見不到人。
老大更是,老子沒空,他當兒子的直接擺明事不關己,光明正大和楊姑娘躲在房裡,不就是一個女人,看不膩嗎?那天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一樣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唉,又沒有多出個三頭六臂,寶貝什麼的。
突然眼一瞟,「老大!」魯鶴蔡激動得像幾百年沒見過任護成似的。
任護成偶爾會帶楊惜弱出房來透透氣,且兩人焦不離孟,事實上,那楊姑娘膽子跟隻老鼠樣小,想好好看一下認識認識都不可能。
「怎麼,想我成這樣?你該去找女人了;」任護成邪邪的調侃他,
「我呸咧,女人。」魯鶴蔡口氣嫌惡得不得了。
楊惜弱聞言可不服氣了,但不是針對他的性別歧視,她從小生活單純被保護得很好,想法裡大家都是好人,就應該人人都是被尊重的。
「才……不是……這樣呢。」她小手緊抓著任護成的袖擺,半張臉掩在其後,激動得雙頰漲紅,話說得結結巴巴。
任護成朗聲大笑,便將她扯到身前,「聽到沒,惜弱不同意你喲。」
「我……只是……」對著身形肥壯、濃眉銅鈴眼的魯鶴蔡,她想假裝勇敢,可是直覺卻反身抱著任護成,整個人家縮在他寬廣懷中,聲音悶在裡面模糊不清。
「說話要看著對方。」任護成扳起她尖潤下巴,笑謔的眼直直對視她道,「像這樣。」語畢,邪氣的笑勾起,嘴也直直的落在她粉紅的俏嘴上啄。
魯鶴蔡見狀冷抽口氣,大老粗的個性也被他們大膽親密的動作給打敗,一張臉紅得像關公,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沒……
「好。」楊惜弱也是靦腆,不過她心裡還有更擔心的事,克服與生俱來的羞怯——直視陌生人說話。「你不可以……」她將之視為挑戰,努力的想表達清楚自己意思,但是魯鶴蔡火紅的臉相形下更嚇人,她以為他生氣了,四個字吐出後就沒了下文。
「他臉是熱紅的,天氣好嘛,你繼續說。」似笑非笑的橫睨魯鶴蔡,任護成再親了下她的臉頰,只見魯蔡臉簡直要燒起來了,氣喘個不停。
「對,天氣熱、天氣熱。」不然要說自己是不好意思臉紅的嗎?老大最喜歡玩他了,還玩不過癮啊?魯鶴蔡趕緊昧著良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