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就沒她那麼興奮了。永璇不愛熱鬧,街上高低遠近的叫賣吆喝聲、往來行人的談天說笑聲,讓貪靜的他有點受不了。
芙儀要求永璇給她一天的時間,帶她出門。芙儀不讓人隨行,她要求就他們兩個人,她要永璇換上家常素服,陪她做一天的尋常百姓。
她想單單純純的和他共度一天。拋開彼此的身份、地位,就兩個普通人,一起逛大街。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出門前,永璇又問了她一次,似乎對她的要求有點不以為然。
芙儀十分篤定。「我從沒上過街,沒做過尋常百姓,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難得的事。也許……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回。」
永璇依了她。
但上街之後,問題就來了。她興奮不已,他依舊冷淡。
難不成,他們要這樣在這大街上走一天?她沒上過街,哪知道尋常百姓都在街上做些什麼?
吃飯?喫茶?聽戲?買東西?書上好像是這麼寫……嗯,真要照本宣科?她不要!若只照書上寫的,她待在家裡看書就行了,何必出門?
芙儀自顧自地想到出神了,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的看似漠然的眼神,一直留意著她,擔心她被人潮推擠……
「到一旁去。」永璇突然說道。
芙儀沒聽到他說了什麼,仍低頭想著上街到底該做些什麼事?
直到——
她驀然驚回過神,愕然抬頭盯著永璇,再低頭看著他——牽起她的手?!
永璇拉著她斜穿過人群,來到街旁。
「嫂子唉,快來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胭脂水粉銀簪玉鐲,全是剛從揚州送來的新貨,今天不看,明天就沒貨 !」小鋪老闆一見永璇和芙儀朝他這方向走來,熱情吆喝著。
來到小鋪前,永璇不著痕跡的放開她的手。
「想看就看。」他冷冷拋下一句,撇頭走開。
芙儀訝然望著永璇,這才察覺到,他——很不自在!
當然,要他一個大男人走到專賣女人家物品的鋪子前,怎麼會舒坦呢?
那,他這麼做是為了……
突來的想法,讓她心頭一顫,下意識地擰了下拳頭,想收住剛才他手心裡的溫熱。
小鋪老闆出怪聲音喚她。
芙儀回過頭,看老闆偷偷指著走向斜前方字畫攤的永璇,以嘴形問她。「你相公喔?」
芙儀怯怯一笑,輕點頭。
「你相公長得好俊哩,連我這大男人看了都會臉紅,你要小心唷——」小鋪老闆刻意壓低聲音說,嚼舌根的話不好說得太大聲,而且,看永璇方纔的彆扭樣,他更不敢大聲說。
芙儀睜著眼,凝神聽他繼續說下去——要她小心什麼?
「我跟你說,隔壁的隔壁那間豆腐店的老闆娘,她相公也是長得挺有模有樣,誰知,前些日子他居然被男人給拐跑了!所以啦,跟了俊男人,不只要小心他身旁的女人,連男人都要防!」小鋪老闆專做女人生意,做久了連說話的口吻都像女人。
芙儀輕笑了聲,搖首表示她不在意。心想,那麼驕傲的男人,誰拐得了他?
「啊……」小鋪老闆驚歎一聲。剛才只顧盯著那張世間少有的絕俊容貌,忘了眼前還有張清艷無雙的嬌容。
輕綻的笑顏,小鋪老闆看得更是目瞪口呆!他吸著口水傻笑了幾聲,直呼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他居然看到一對像是從天上下凡的仙人哩。
「別看了。」身後突然有人出聲,芙儀驚了下。轉過頭,看到永璇一臉陰鷙的站在她身後。
「爺,買支銀簪子送給夫人吧?」也嚇了一跳的老闆,趕忙堆笑的展示鋪子裡最好的貨色。他想,仙人的臉色好難看說。
永璇理都不理。
他怎麼了?芙儀皺眉,決定不理睬他的要求。回過頭,正好看到老闆手上的銀簪子。
水漾的眸難掩驚喜。「好漂亮:」
她伸手想拿來看看,卻被永璇一把抓住,拉著她離開。
「你?!」芙儀不解的看著他,再回頭戀棧的看了眼鋪子,只見老闆手拿著簪子動也不動,呆然的看著這一對仙人飄然遠去。
而她,什麼都還沒看到呢!她掙扎著,想甩開他的鉗制。心想,這人怎麼這麼霸道?要她走,她就得走?
永璇拉著她斜穿過人群到街的另一邊,才鬆開手。
他一鬆手,芙儀幾乎是用甩的撇開他。她噘嘴怒目瞪著。
「為什麼不讓我看?」她惱極了。那支銀簪子作工好細,她好喜歡……
永璇無視氣惱至極的人兒,側過身體,迎著大街的方向,淡然的口吻絲毫不覺自己的行徑有何不妥。
「別處也有一樣的鋪子。」他斜睨她,一派優雅的等著她趨前一步和他並行。
「不要。我就要那家。」芙儀黏住腳步,說什麼都不走。她不能任由他無理。
兩人在大街上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傲然的目光驟冷。「你喜歡被人盯著瞧?」
「街上都是人,你管得了別人的眼?」芙儀以為他是在說經過他們倆身旁,好奇瞥看的路人。
永璇知道她聽岔了,嚴謹的唇幾乎是咬著牙迸出話。「我是說,那店家一直盯著你瞧。」
聞言,芙儀細眉糾成一團。就為了這原因不讓她逛鋪子?真沒道理!
「你自己看看,這裡有哪家鋪子不是看著客人做生意的?有人閉眼麼?」
僵硬的俊容越繃越緊。何必跟她解釋這麼多?永璇在心裡不斷問自己這個問題。又何必在意她開不開心、生不生氣……
對她的在意,越積越多,像填不滿的洞似的,他決定到此為止!
但,心與願違。出口的話只好盡可能的淡漠。
「可沒人像他一樣,看人看到口水流滿地。他在打你的主意,笨!」他從不理會蠢蛋,她是第一個!
芙儀再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她就真蠢了!但那店家對她根本沒那意思,是他抹黑人家了!
心,泛甜泛酸,滋味雜陳。他驕傲得不可一世,寧可認為是她蠢得不自覺旁人的覬覦,也絕不肯承認是自己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