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他已經司空見慣,往常都能夠與有榮焉地享受這個為了慶祝當年的葳赫明娜女王生日而舉行的慶祝活動,今年卻不知道怎麼搞的,非但無法讓自己融入這種熱鬧的喧囂中,還莫名地感到一陣陣焦躁。
不,要說不清楚原因,其實是有點自欺欺人,他之所以無法如往年那樣稱職地扮演著主人的角色,實在是因為思緒不斷被一幕重播畫面干擾的緣故。
為什麼老是揮不去那個影像呢?他有些難以理解地皺著眉。
「喂,你幹嘛魂不守舍啊?」注意到身為主人的弗利索不如自己那樣投入,阿雷夫不解地問。
「我?有嗎?」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他眼中一閃即逝的慌亂卻逃不過阿雷夫的眼。
「你這傢伙該不會是在想哪一個女人吧?」阿雷夫微扯的嘴角堆滿嘲弄。
阿雷夫的話只是純粹的開玩笑,想女人是他阿雷夫經常在做的事,而且一天不做就會渾身不對勁,想著不同國籍的女人各有千秋的美妙身材,想著她們語言不同呻吟起來卻同樣扣人心弦的聲音,這種想像是阿雷夫精神飽滿的泉源。
沒想到這一番誰都聽得出是充滿揶揄的玩笑話,卻剛好正確無誤地擊中弗利索的心。
一向冷靜淡漠、行事中規中矩,簡直是無懈可擊到極點的弗利索,向來鮮少起波瀾的灰藍色眼眸忽然劇烈地波動著,過了一會兒,竟然歎了一口氣。
他這一歎,大出阿雷夫的意料之外,微愣了一下,隨即爆笑出聲。
「阿雷夫,拜託你注意一下你的態度,你父親這時很可能在看電視。」弗利索雖然思緒混亂,但他可沒有忘記此時是在阿姆斯特丹市府二樓的觀禮台,樓下對面數不清的攝影機正對著他們。
「我父親?」阿雷夫收住笑,隨即冷哼了一聲,「別擔心,他正前往瑞士準備治療他的白內障。」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惹他生氣比較好吧。」他皺眉,無法理解阿雷夫怎會如此輕匆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形象。
阿雷夫跟他的哥哥康斯坦丁一樣,都是王室裡的頭痛人物,只不過跟康斯坦丁的碌碌無為又好聲色犬馬不同,阿雷夫雖然放浪形骸,但是他卻極頂聰明也極端敏銳,政治和經商的頭腦皆屬一流。
他父親之所以會對他頭痛,是因為他三番兩次表達只要阿雷夫不再聲名狼藉,行為收斂一點就會正式立他為繼承人,他卻依舊我行我素,完全不把未來沙特國王的頭銜當一回事。
「別談我父親,說說你吧。怎麼樣,是哪個女人讓你如此魂牽夢縈呀?」居然能讓一向沉穩如山的弗利索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失神,看來,這個女人他有必要好好的認識一下。
「沒那麼嚴重,我也只是在廣告上見過她,覺得她還不錯而已。」弗利索淡淡地澄清,不過他隨即發現這麼做根本就是越描越黑,阿雷夫眼中的揶揄立即轉成濃濃的曖昧。
「嘻,想不到你這傢伙還滿純情的嘛!」他用藏在白色袖袍裡的手肘頂了頂弗利索,濃眉下的眼睛眨了眨,「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畢竟我們都還是處於對愛情懷有高度憧憬的青澀年紀嘛!」
弗利索不以為然地睨了他一眼,奇怪他怎麼有辦法把這句話說得那樣順口。他老兄從十五歲開始就做盡所有成年男子該做的事,交往過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怎麼能跟他這個連初戀都還沒談過的人相提並論呢?
不過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口,但是也並沒有刻意隱藏眼中的疑惑就是了。
觀察力人微又聰明絕頂的阿雷夫當然不可能讀不出他的心思,他當場揚了揚眉高聲問:「咦,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怎麼同意我的話?」
「是不怎麼同意啊。」他毫不掩飾地承認。
「什麼?你這傢伙……」阿雷夫一雙濃眉不悅地揚起,正準備上前使出中學時最常用的招數,從後面勾住弗利索的脖子阻擋他的呼吸迫使他改口,這時身後忽然傳出一陣輕咳。
他斜眼一看,原來是弗利索的秘書兼管家兼保母的瓦列因,他扯扯嘴角,不怎麼甘願地道:「好吧,看在女王生日的份上,今天就暫且先饒過你。」
弗利索笑笑,不過,他很快就從眼角的餘光瞥見瓦列因那怪罪而且相當不以為然的表情,於是立即收住笑容。
說也奇怪,阿雷夫狂野刁悍,心高氣傲,他則是儒雅安靜,沉默少言,個性截然不同的兩人卻一見如故。
阿雷夫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展露出孩子氣的一面,他在阿雷夫面前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樣自制。
雖然他的表現經常是無懈可擊,但是很多時候都是出於自己身份考量之下的反射性舉止,並不是他真性情的寫照。
阿雷夫垂眼看了一下來自日本的花車,發現車上的日本女人除了肌膚白一點之外,容貌上並沒什麼看頭,思緒立刻轉到弗利索的事情上。
「好吧,言歸正傳,到底是哪一個明星或模特兒讓你心裡小鹿亂撞啊?我也經常對螢幕裡的女明星和模特兒動心,不同的是我知道怎麼讓她們從螢幕裡走出來,然後像隻貓咪一樣地躺在我身邊。」阿雷夫自豪地道。
「她跟你所說的那種女人不一樣,阿雷夫。」灰藍色的眸子閃著不悅的光芒,而他顯然沒有發現自己居然為了阿雷夫把她跟那些隨隨便便就可得手的女人相提並論而動了肝火。
阿雷夫側過臉,俊帥有型的臉上堆滿了驚奇。
從他認識弗利索以來,從來也沒見他動怒過,不,正確的說,這個傢伙天生就缺少人類基本的情緒——憤怒。
面對他看不慣的行為或不喜歡的言語,他最多就是聳一聳肩,然後就是一貫的沉默不語。
想一探究竟的好奇浮上阿雷夫狂傲的灰褐色眼眸,他搓著下巴的鬍子,發現事情的有趣程度遠遠超乎他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