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的金色光芒情有獨鍾地照耀在拓跋昊帶著金冠的頭頂上,立到讓他整個人鮮明瞭起來,同時也巧妙地分出了王者與士兵的不同。
「哈哈哈!」這道爽朗的聲音比他的人先一步到達,他高興地揮舞著手中的軟鞭,催促他胯下的馬踩過泥濘的雪地,快步向飛龍院接近。
待他到達,衛慕濟立刻掀開兩片嘴唇,扯動乾澀的喉嚨,用有力聲音道:「臣衛慕濟恭迎皇上。」任誰都聽得出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呵呵呵,免禮,好久不見了。」身形更加修長,體格更加魁梧,卻俊美依舊的拓跋昊勒緊馬韁,心情十分愉快地說著。
他眺望著遠方已經穿上銀裝的山形,臉上散發著勃勃的生氣,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遠方,難掩興奮地道:「衛慕濟大人,朕迫不及待地要往前奔去呢!你應該為朕準備好了吧?」
衛慕濟十分驕傲地微仰起臉,恭敬地道:「臣早已恭候皇上多時。」
拓跋昊的視線立刻被眼前這匹黑身白頸,臉上還有著一條長至鼻端白色印記的駿馬給吸引住了,就像看見稀世珍寶一樣。
當他經過多羅冰嵐身邊時,並沒有注意列這個跪伏在他腳下的女子的肩膀明顯地瑟縮了一下。縱使經過了五年,這個豪邁英挺卻曾經重創她身心的皇帝,所帶給她的恐懼陰影仍未完全遠離。
拓跋昊當然沒有發現這個女子就是新婚第二天就被廢掉的皇后多羅冰嵐,他的腦海裡早已經沒有她的存在了。眼前神駿黑馬的一舉一動,吸引著他的目光,他對它的關注,超越了任何事物。
那匹身體黑得發亮,馬頸上卻有著如雪般潔白長毛的駿馬,對拓跋昊激賞的目光視若無睹,很有個性地搖尾蹬足,有時甚至發出不屑一顧的輕哼。
拓跋層對它的無禮顯得完全不在意,那種桀騖不馴的姿態,只會使得他湛亮的烏眸散發出更為強烈的征服光芒。
他解開身上的紅色披風,狂傲地丟給守候在一旁的衛慕濟,這個舉動觸怒了那匹駿馬,它突然發出一聲憤怒的嘶鳴,接著前蹄上揚,毫無預警地朝拓跋昊俯衝過來。就在大家為這突然發生的狀況,無法立即做出反應之時,眼看著駿馬的前蹄就要踢上他們的皇帝,此時,一道纖弱的身影斜斜地飛竄出來,在千鈞一髮之際撞開拓跋昊,驚險萬分地自馬蹄下救出拓跋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匹馬繼續往前衝去。
跌坐在雪地上的拓跋昊,神智慢慢恢復過來,恐懼與不快同時在他心底產生,他緩緩移動視線,凝視著臨危救他一命的女子,兩人的視線在彼此呼吸可及的距離短暫的接觸,多羅冰嵐立即像觸電般地避開,並且迅速地站了起來,掏出裙帶中的羌笛,湊進嘴邊,吹奏起來。
透過她的嘴唇吹奏出來的羌笛十分清亮,響遍整個安靜的雪地,原本已經不見蹤影的駿馬,居然奇跡似地轉回,並且以十分迷人的小跑步,優雅地跑了回來。
正當眾人心中佩服之際,衛慕濟冷不妨地一巴掌打向女子,終止了羌笛幽怨卻不失美妙的聲音。
他把即將遭到皇帝責罰的憤怒先行砸向吹羌笛的女子。「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用羌笛訓練它的!」
衛慕濟因憤怒而暴凸的眼,狠狠地逼向跪倒在地的多羅冰嵐,當第二個巴掌又要落下時,拓跋昊手一揚擋住他的手勢,因不悅而陰沉著臉,發出冷冷的聲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衛慕濟立刻跪了下來,惶恐地道:「都是這個賤奴,我早就叫她平常不要吹羌笛給那匹馬聽,那匹馬因為聽慣了羌笛,對外來的聲音特別的敏感不耐煩,所以才會……總之是臣該死,請皇上恕罪。」
拓跋昊森冷地俯下頭,凝視著眼前的衛慕濟,對他把一切罪過推向那個女子的舉動感到相當不悅,這種不悅使得他皺起了兩道濃眉。
「你口口聲聲說的那個賤奴,就在剛剛救了朕的性命。」
任誰都聽得出拓跋昊語氣裡的意思,衛慕濟略顯迷惑的雙眼微微上抬,在接觸到拓跋昊異常銳利的目光之後,才驚驚地重新垂下目光。
「是!臣該死,臣該死,臣不該任意毆打皇上的救命恩人,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似乎受夠了他不斷討饒的衰老聲音,拓跋昊不耐煩地揮著手。
「下去吧!」
不同於對衛慕濟的輕蔑,拓跋昊的目光投向跪在一旁低著頭的救命女子,一向給人喜怒難測,宛如深淵般的烏眸,漾起一抹他的臣民所不熟悉的溫和。
對於這個看來弱不禁風、不堪一擊的女子居然敢奮不顧身地衝出來,並且在瞬間爆發出那麼大的力量把他給推開,拓跋昊感到非常有興趣。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不同於慣常使用的以上對下的語氣,拓跋昊的聲音簡直溫柔到令人感到陌生。
「我……」多羅冰嵐猶豫著,肩膀繃得死緊,她緊緊的抓住雙膝。「我……」她困難地啟動雙唇,心底掠過一抹淡淡的悲哀,他已經完全忘了她!
不需要抬頭看拓跋昊的臉,光是感覺到他昂然的身軀,壓迫般地站在自己面前,就足夠讓人不寒而慄了。
「回答我呀!」這句話依然溫和,衛慕濟卻敏感地察覺到,皇上的耐性正逐漸消失中。
他以嚴厲的口吻威嚇地道:「皇上在問你的話!」
衛慕濟的話無疑是在加深多羅冰嵐已然無法負荷的恐懼,她以柔弱的目光暗示性地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身邊的衛慕濟。
衛慕濟接收到這個暗示的眼光,突然間理解她的為難。她是廢後多羅冰嵐啊!他忽然間想起這個應該在後宮如神祇般被供奉起來的皇后娘娘,之所以會淪落到飛龍院來成為一個低賤的養馬奴,正是因為她那令皇帝徹底反感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