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那天在餐館分手後,她就再也沒和王子師聯絡,直到今天劉秘書打電話給她,要她把鱷魚送到他說的住址。
唉,要不是今天何世彬沒空,她真想請他替她跑一趟。她很怕又要和王子師見面,雖然她自己也不確定會不會碰到他。
如果……如果被他用嘲弄的眼神注視,她大概會死掉。
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在無可奈何下,吳希望才把鱷魚提上車,送牠回家。
開了近四十五分鐘的車程才到劉秘書說的住址,這是一棟像城堡一樣的大別墅。老天!她知道王子師是名人,住的環境應該很棒,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優的環境。
按了門鈴後她其實很想把鱷魚一丟就跑掉,可職業道德使然,她還是乖乖的面對現實。鱷魚現在在冬眠,她必須交代飼主一些照顧方法,免得牠冬眠變長眠。
領她進門的人很客氣,好像是這別墅的傭人。她請她到客廳等候,有錢人家的室內裝潢的豪華氣派就不用說了,而一進門就看到的白色鋼琴令人印象深刻。
女主人是一個優雅的遲暮美人,她的笑容慈祥和善,當吳希望打算跟她講解如何照顧冬眠中的鱷魚時,她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
丁琪打量了她一番,「天啊!好好的一個漂亮女生怎麼把自己弄得像肥皂劇中的丑角,頭上的那朵『蘑菇』該長在山上,妳居然頂著它到處嚇人。」她最見不得女孩子不好好打扮的暴殄天物了。
「這位太……太太……」她的動作和表情都太過戲劇性,吳希望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這時對方的手又摸上她的臉。「呃?」
「兩道濃眉沒修,簡直像兩條毛毛蟲,哇!妳從來不去角質的嗎?妳的臉摸起來像菜瓜布。」
「太……」
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丁琪又開口,「我就說嘛!我方才從後面看居然沒發現妳是女的,妳身上的大外套大得像布袋,連垃圾袋剪洞套上去都比妳這件好,嘖……妳看看!妳髒得像剛出礦坑的礦工!喔--我的天吶!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我絕不容許這樣的怪物在我眼下生存。」
這個歐巴桑……她到底要怎樣?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吳希望又被拉著走。
天!誰來告訴她,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她被丁琪拉著跑美發店、美容院、服飾店……她覺得自己的景況很像木蘭詩中的「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長長的幾個小時,吳希望的疑問或抗議全不被理會,身旁的夫人好像沒聽到她話似的帶著她跑東跑西。
她下午一點多出現在王公館,丁琪開始拉著她大改造,一直到晚上七點左右才又回到王家。坐在丁琪房間的梳妝台前,她喜孜孜的打量著吳希望,像是蛋糕師傅看著出自自己手中的藝術蛋糕。
就說唄!這女孩兒打扮起來一定是個小美人!呵呵呵……她的五官柔美,皮膚白皙漂亮,只要把眉型修出來再上點淡妝,這樣的清秀佳人絕對不會比電視上那些女星遜色,至於衣著,只要依著個人特質穿衣就不會難看到哪裡去。
女孩的氣質甜美,柔美的淺色系比冷色調的深色系更適合她,她此際穿著淡粉色的針織大翻領毛衣,搭藍彩條紋的淑女裙和短靴,噢!不是她在說,那樣子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那頂蘑菇頭。厚!那顆頭還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不是我在說,妳現在的樣子會讓男人想一口吃掉妳。」哎呀呀!這女孩兒真是我見猶憐,也許是她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是沒能生個女兒,因此她看到投緣的女孩子就會禁不住手癢的想打扮對方。
她是絕對見不得女孩子不懂得打扮自己的。
丁琪是喜歡丫頭,可並不是每個女孩子她都喜歡,像兒子前女友,那個叫尤什麼君的,她就看她不怎麼順眼,那丫頭還真以為自己是國色天香,一雙狐狸眼叫人很不舒服。
「唯一猶豫不敢吃妳的理由是妳那顆頭。」她口氣很嫌棄「我認識的那個很厲害的美發師今天剛好請假,明天我再帶妳去讓她看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妳那頭『毒菇』消失。」
吳希望的臉紅了,「其實我……」
她還在打量她。「其實我喜歡看女孩子留長髮,感覺上溫柔又有風情。至於男人嘛,十個中有七、八個喜好女人留長髮,不過要等妳把頭髮留長也是一、兩年後的事情了。」天!後面看像香菇,前面看像馬桶蓋。
這位夫人還真……真熱情,不過她雖然有些奇怪,可是她的眼神好認真,是真心的想看她變美,她笑起來的眼彎若弦月,讓她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親。吳希望猶豫了一下,把那頂一直跟著她的假髮拿下,頓時,如瀑般的及腰長髮直直披洩而下。
「喔……妳、妳原來妳戴假髮!」流光般的長髮如同絲綢一般,丁琪忍不住伸手輕撫。「笨丫頭,有這麼美的長髮為什麼不秀,怪不得我覺得妳的臉怎麼這麼小,搞半天那頂香菇大得像安全帽。」
「我……不太想引人注意。」她沒有將長髮剪掉的原因,是因為媽咪活著時候最喜歡看她留長髮,而她自己知道,她這頭又黑又亮的頭髮真的太漂亮了,會引來太多不必要的注目。
「美麗的花朵可不能沒人欣賞,妳可別看我現在這樣,年輕時候的我可風騷了,巴不得把全世界漂亮流行的衣服全穿在身上,為的不就是吸引異性注目頃!」
「男人……是一種很可怕的動物。」她壓低眼瞼喃喃的說。
這孩子受過什麼傷嗎?「妳交往過什麼樣的爛男人?」
吳希望的臉紅了,她搖了搖頭。「家母……家母有段失敗的婚姻,連帶的,我也對男人沒信心。」她笑得有點苦澀,不太敢相信一向築高心牆的自己,會對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說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