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的力道多送一分,最少會有一個人當場斃命。
問題是,誰會先下手?誰又是喪命的那個?
一觸即發的情勢中,藥君忽然笑了出來。
杜金芸與拾音彼此牽制,誰也不敢分神去問藥君笑什麼。
藥君倒是自動自發。
「想不到我藥君有如許行情,居然讓兩大美人為我大打出手。」
同樣一句話,聽的人卻是兩樣情。
杜金芸差點吐血。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要不是為了他,自己怎麼會弄到進退維谷的地步?
拾音卻是當場發怔。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個通俗的名稱,叫做——爭風吃醋。
拾音的呆楞僅是一瞬間,對伺機而動已久的杜金芸而言卻已足夠。
當機立斷下,杜金芸一腳將藥君踢飛到床上,飛燕刀在拾音的頸旁閃著耀眼逼人的利光。
——勝負已定。
「哎喲,芸妹真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哪!我身上不知摔出多少青腫來了。」床上,藥君揉著摔疼的背部及臀部頻頻抱怨。
「你是哪門子的香玉,這麼值錢?」
杜金芸臉上掛著笑意,手頭卻不敢放鬆警戒。
有拾音在她手上,諒弓箭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飛燕刀下,拾音冷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叫你的手下退出這間客棧,否則你小命不保!」杜金芸命令道。
「今天算你贏了,不過我可不會放棄。」拾音恨恨說著,手一揮,一千狙擊手如來時般迅速隱去。
杜金芸正思量該把人押到屋外再放還是立刻放走之時,肘變突生!
床上的屋簷陡然陷落,屋瓦殘灰落了一床一地都是,塵上迷了杜金芸的眼,卻沒有迷住她的心,立即在胸前挽了個起手式,要是敵人趁隙攻擊,杜金芸有信心可以隨時應變。
只可惜杜金芸誤算了一件事——
大床上,一名顯然是從天而降的大漢蹲在藥君平躺的身體上,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正好整以暇地指著藥君的咽喉。
——至此,杜金芸只能仰天長歎。
「人說三十年風水輪流轉,我看也下需要這麼久嘛!」拾音環著雙臂,笑著在兩人面前搖來晃去。
「看來,我是在劫難逃。」藥君感慨萬千。
「怕什麼?有我在你身邊呢!」杜金芸白了他一眼。
「你睡著的時候,我給你另外服了一整株君須憐我熬成的藥汁,可保三年之內百毒不侵,加上你的武功,萬嶸的人絕攔不住你。」
藥君的意思非常明顯,杜金芸卻像是聽不懂似的,一動也不動。
「栗雪,我以藥君的性命命令你繳械投降,否則……哼哼!」
拾音不高興了,明明自己才是掌握眼前局面的關鍵角色,藥君卻把她當成空氣!有沒有搞錯啊?
「我不是栗雪,杜金芸才是我的名字,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明白?」杜金芸不耐煩地說,視線沒有離開藥君片刻。
「等你見到我哥哥,看你怎麼繼續狡辯。」見杜金芸的氣勢絲毫不減,拾音不禁感到焦躁。
這妖女是怎麼一回事?要逃命的話怎不快走?
以後抓這妖女有的是機會,眼前最要緊的是讓藥君看清栗雪的真面目,破除栗雪在他身上所設的溫柔陷阱!
所以拾音沉聲喝道:「我數到三,要是你不投降,我就殺了藥君!」
拾音在說空話,藥君明白,杜金芸明白,就連拾音本人也明白。
不管杜金芸抵不抵抗,拾音都不可能殺害藥君。
「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藥君提醒杜金芸暫時撤退,日後多的是機會救他脫離魔掌。
杜金芸當然知道重整旗鼓這個道理,可拾音這個女人覬覦的是藥君的人,藥君落在她手中,說不準到了下午便被迫與她拜堂成親,弄出既成事實,藥君總愛掛在嘴上嚷嚷的「名節」可要不保了……
一思及此,杜金芸柳眉倏揚,手中飛燕刀疾射而出,間不容髮地擦過拾音的頸側,釘入牆中深達七寸。
「你膽敢偷襲我!」拾音猝不及防,吃了一驚。
正要開罵,耳邊卻聽到杜金芸清脆響亮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說:
「我投降了,把刀從藥君的脖子上栘開吧!」
一句話讓拾音處於極度震驚當中。
這絕對不是她預想的發展!栗雪那個冷血妖女竟真為藥君動了情,甚至甘願為他束手就擒?!
藥君直直看進杜金芸無畏的眼,柔聲喟歎:「有你這麼位紅顏知己,藥君也不枉來世間走了一遭。」語氣中有著欣慰,也有著痛惜。
「我怎麼覺得自己倒是倒楣透頂?如果我們得脫此難,你等著接受我的魔鬼訓練吧!我杜金芸的丈夫,可不能是全無自保能力的不入流之徒。」杜金芸很不合這場面地嗤笑出聲。
「饒了我吧,我跟習刀練劍這檔事天生八字不合。」藥君大搖其頭。
「哦,刀劍的八字要怎麼看?」
「其中奧妙,你自然不曉得。」
「你亂編亂扯的奧妙,我當然沒聽過啦。」
聽著兩人近乎打情罵俏的輕鬆談笑,拾音一時失神之後,忿而發現自己竟被忘在一邊!
這名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獲勝的毒辣少女,咬牙切齒地揚聲暍道:「來呀!給我把這兩人拿下!」
眼看兩人被手下捆得結結實實,拾音心中泛起一股深沉的疲憊。
明明是自己大獲全勝啊!
但她卻有種荒謬的感覺,彷彿輸的不是他們,而是她自己。
第十章
萬嶸總壇——
地牢中,杜金芸雙手被鎖鏈銬在牆上,相當違反本意地只能靠那雙早已發酸的腿繼續站著,反觀藥君就輕鬆多了。
萬嶸門人估量藥君毫無反擊能力,不但把他丟進杜金芸的囚室,連綁縛這道必然手續都省了下來。
此刻,藥君正枕著手臂,躺在豐房中唯一的一張破床上閉目養神。
要是平常,杜金芸受了這種不平等待遇,早就大呼小叫起來了,此時卻只是凝神眺望藥君靜謐的俊臉,彷彿那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事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