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來猶豫去,她羞答答地向蕭天逸小聲商量著。「我們這個樣子……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沒想到蕭天逸只顧著策馬前行,連瞄都不瞄她一下。「你不是想學騎馬嗎?這樣速成最好。」
呃……馬鞭子都沒摸著一下,速成?速成什麼,難不成要她練成一手抱緊馬脖子不讓自己掉下來的本事嗎?話是這麼說,她還是心神不寧地向後望了望。「別人會笑話的。」
身後那對宇文父子,老是賊兮兮地瞅著她看,看得她羞紅了臉,恨不能挖個地洞躲起來。
說起來也真讓人難以置信,別看宇文伯伯整天笑嘻嘻,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但他竟然是名聞天下、四退北胡進犯的西北兵馬大元帥宇文闊。而那個宇文公子,年紀雖輕卻也戰功纍纍,官拜飛虎將軍。
自從有了他們作伴,一路上倒是安靜許多,大概是震懾於宇文伯伯的威名,那伙一心想行刺他們的黑衣人就再也沒露過面了。
這個事實固然叫人驚訝,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蕭公子原名穆子逸,他的父親居然是雄踞西北二十年的永安王穆敬!
記得剛聽見這個消息時,她簡直目瞪口呆,就連劉爺和趙爺也是一臉怪相,彷彿置身雲裡霧裡,他們實在不敢相信,他們的主子竟擁有如此高貴的出身。
此時此刻,蕭天逸瞟了眼懷中嬌小玲瓏的她,不容置疑地哼聲。「誰敢笑話?我喜歡就行!」
哇,還真霸道!
見自己三番兩次抗議沒什麼效果,方玉兒徹底洩氣,也就懶得浪費口水,到後來她又嫌直著身子坐太累,乾脆軟軟靠在蕭天逸懷裡。
這樣騎馬像坐搖籃似的,也滿舒服的,她想。
口裡哼著輕盈婉轉的江南小調,眼睛望著天上的白雲悠悠,陣陣微風拂過,她有些困了,不知不覺間就合上眼簾。
就這樣,在蕭天逸懷裡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醒過來,感覺有人抱著她走進一間屋子。
是蕭公子嗎?她悄悄睜開眼,察覺自己正打橫躺在他懷裡,然後被輕輕擺到一張床上,她怕被他發現自己醒了,趕緊閉上眼。
她可以感覺到,蕭公子動也不動的站在床邊,而後靜了片刻,一隻寬大的手掌緩緩拂上她的面頰。
她能聞到他的氣息,感受到他指腹的溫暖,和緩輕柔的動作帶著關愛,讓她眼睛閉得更緊,想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溫柔。驟然漲滿胸口的喜悅激盪之情,幾乎讓她快不能呼吸。
就在她意亂情迷之時,她的唇間忽然一熱。
啊,他吻了她!
方玉兒忍不住急抽一口氣,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深亮、充滿柔情的黑眸。
大概沒料到她會醒來,蕭天逸怔了怔,旋即歉意一笑。「吵醒你了?」
「我……」
一隻手指壓住她的唇瓣,就在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他的唇再次印上她的,這一次吻得更長、吻得更深。
四肢百骸竄過陣陣酥麻,沒有這種經驗的她一時不知所措,只能傻傻的瞪大雙眼,望著面前的他。
對上她含羞帶怯的眸光,蕭天逸的心一陣悸動,深深吸了口氣,站直身子。
「乖,好好睡吧。」
他吹滅桌上的紅燭,轉身離去。
窗外,月明如水,月華如波,皎潔的滿月俏生生掛在深黝的天空中;屋內,尚未回過神的方玉兒傻兮兮地望著帳頂發呆。
老天,她居然被蕭公子偷吻了!
這該不是夢吧?
方玉兒摀住自己的嘴,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低的呢喃。腦中回味著他的吻、他的眸光,在這個漫長又甜蜜的夜晚,心中少女初開的情竇,愈植愈深。
第二天一早,她勤快地起床梳妝,而後頂著兩隻大大的熊貓眼,急急地跑向大廳。說實話,若不是心情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徹夜未眠的她能有這樣的精力簡直就是奇跡。
「方姑娘,早啊。」看見伸著脖子四下張望的她,正在大廳裡用膳的宇文長皓向她招招手。「世子怕是起不了床羅。」他狡黠一頓。「唉……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長皓,你別亂說!」
坐在他對面的宇文闊馬上一本正經地出聲喝斥。「詩詞曲賦要活學活用,切忌死記硬背,應該是通宵不是中宵,世子昨晚明明站了個通宵!」
此言一出,大廳裡頓時響起一片哄笑,其中笑得最起勁的就要數劉峒和趙漢光了,湊熱鬧一向是他們的最愛。
天啊,宇文公子愛開玩笑也就算了,怎麼宇文伯伯也老沒正經?哪有半點八面威風大元帥的樣子!
漂亮的臉蛋飛起朵朵紅雲,方玉兒在心底不住哀歎。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就在方玉兒被滿屋子的人捉弄得手足無措之際,大廳裡多了道修長的身影,帶著一身不容忽視的王者之氣,沉靜地走了進來。蕭天逸探詢的目光掃過大廳,最後落在那個讓他想了一夜的俏人兒身上。
剛剛還笑得七歪八倒的眾人立刻都很有默契地閉上嘴,正襟危坐,一個個吃飯的吃飯,整理行裝的整理行裝,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方五兒的臉蛋更紅了。
「沒、沒什麼。」她趕緊躲開他專注的眼神,心虛的她隨手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蕭天逸也不在意。在用過早餐後,便若無其事地攬著方玉兒繼續趕路。
一行人曉行夜宿,千里奔波,終於在一個青天一碧、萬里無雲的日子裡,踏入了古樸安逸的天水城。
天水素有「塞北江南」之稱,在這裡青山環繞綠水長流,不但有江南的柔麗明媚風光,還有北地特有的豪邁壯闊之景。
此刻午時方至,正是用膳時分,酒館林立的市集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潮將整座天水城點綴得分外熱鬧。
望著畫卷般掠過眼前的熟悉景物,蕭天逸感慨萬千。
十年了,景物依舊,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