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拓跋扈習慣冷漠的唇畔泛起一抹笑,他同樣用鮮卑話回答:「是我要珍惜一輩子的人。」
「什麼?」拓跋若蘭與獨孤蘇同時發出驚呼。
鮮卑族最英武的男人、堂堂佐政王,居然愛上了一個異族男孩!
獨孤蘇歎了口氣。他想,王爺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他不該讓王爺和這個叫姬玉的少年,一同留在沙漠裡的。這都是他的錯!獨孤蘇自責。
「不可能!你怎會愛上一個男人!?」拓跋若蘭驚呼出聲。
只有不通鮮卑話的姬冰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我愛她。」拓跋扈仍用鮮卑話回答。他的眼神狂野,而語氣卻冷靜到了極點。
「他只會玷污我們高貴的血統!」拓跋若蘭尖叫。
她從未想過元扈會為了一個男孩不要她!
鮮卑族——向重視血統,身為皇族的拓跋族更是如此。就血統而論,拓跋若蘭確是少數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可是——
他該放了她嗎?他又怎能忍受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我會考慮。」
「元扈……」
「出去!」
雖然拓跋若蘭還想說什麼,可從未有人敢違背拓跋扈的命令,即使她身為嬌貴的公主,也不敢承受觸怒拓跋扈的後果,於是她奔出那間小屋,淚水不禁模糊了雙眼。
「蘭公主……」獨孤蘇緊隨其後。
「該死!」拓跋扈一拳擊在木板上。要他放棄她,他做不到!
沒有注意姬冰玉被他嚇到的樣子,他狂怒地衝出去。
不多時,外而響起疾風一般的馬蹄聲。
*** *** ***
大漠的夜真冷呀!
姬冰玉迷迷糊糊地想,他一離開,似乎連屋裡的溫暖也隨之離去了。
疲倦很快征服了地,迷迷糊糊中,火盆好像滅了,寒冷把她的指尖凍得麻木了,可她仍不想動彈,只是把身子蜷得更緊了。
他去哪裡了?
她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習慣他在身邊了,夜半時分,拓跋扈筋疲力盡地策馬回來,、胯下的黑馬同他一樣疲倦,汗水順著馬鬃直往下滴。
就在兩個時辰前,他決定了自己的婚事,可現在他卻暴怒得想把一切摧毀!
該死的血統、該死的門第,該死的……
他的怒火在他邁進房間的一剎那停住,這些天來,他已習慣在她而前溫柔、屋裡的蠟燭已經熄滅,拓跋扈掩上門靜靜地立在黑暗裡,等待眼睛習慣屋裡的黑暗。
然後他發現屋裡冷得像冰窖,火盆裡一點火星也沒有了,而她則蜷縮在離他不遠的角落睡著了。
該死!她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當他抱起她時,拓跋扈發現她的冰冷超乎他的想像,他隨即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她不安地輕掙了一下;而後睜開了星眸。
他以為她醒來了,可誰知她只朦朧地看了他一眼、呢喃了幾個字,就又睡了過去。
讓他好笑的是,她喊的居然是「阿爹」,可立刻,一種近乎嫉妒的情感席捲而來……
老天!他居然和她的阿爹吃醋!
「你是我的,我不許你離開。」
他擁著她躺在黑暗裡。他是多麼喜歡這種擁有她的感覺呀!
*** *** ***
「可惡!」
雖然就在兩個時辰前,拓跋若蘭得到了拓跋扈的允婚,可——
做他的妻子是她從小的願望,可她不要只是做他延續血脈的工具!
他怎能這樣對她?拓跋若蘭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她可以容忍他的冷淡,可以容忍他關心政事永遠勝於關心她,甚至可以容忍他暫時不愛她,可是她不能容忍他愛上了別人!
「公主……」聽到哭聲,她的乳娘呼蘭氏慌張地進來。
「乳娘,我該怎麼辦?」呼蘭氏一直是她的心腹。
「也許是我們逼得太緊了,只要我們適時改變戰略,那個狐媚的賤人一定不會是公主的對手。」呼蘭氏獻策。
也許真的是逼得太緊了,否則她怎可能會輸給那個瘦弱少年!
「所以我們還是聽王爺的話,先回平城去。」呼蘭氏建議。
「可單獨留下他們,我怕……」拓跋若蘭仍在猶豫。
「您忘了太后當初是怎麼坐上皇后寶座的嗎?」呼蘭氏笑得奸詐,一旦王爺寵愛漸淡,這小鬼還不是我們掌中的魚肉嗎?」
*** *** ***
大漠的深秋漸漸過去了,姬冰玉內心的冬天也漸漸來臨了。
雖然拓跋若蘭早在七天前就回平城去了,可她帶來的陰影並未隨之離去。
不安比大漠的風沙更惹她憔悴,她常常忍不住自問:他究竟是誰?為什麼連刁蠻的公主也要聽他的命令:
這天晚上,姬冰玉沐浴過後,正坐在銅鏡前梳理她的黑髮。
他來到了她身後。
「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接過她手裡的木梳,他輕輕地替她梳理那一頭青絲。
「明天?」這麼快,她這偷來的快樂就要歸還了……姬冰玉失神了。
「漠北的冬天就要來了。」他擔心她單薄的身子會承受不住漠北的嚴寒,而且他離開平城齊國的密使已到平城,柔然主阿那瑰也派了專人來商議結盟的事,還有……
不過他不打算讓她知道這些,他只要她愛他一如愛一個普通人,不因為權不因為勢,只單單純純地愛他這個人。
「這樣啊……」姬冰玉又怔怔地出神了。天氣轉涼了,不知仍在大牢中的父母可有衣穿、可有被蓋?而仲玉、宮泰他們又怎樣了?
「不許出神!」他不許她心裡還裝有別人,他不能忍受她的疏離.伸手摟過她,讓她靠在他懷裡。
「小心著涼。」拓跋扈更緊地摟住她,用自己的體溫替她驅散寒冷。
可是,她心中的寒冷又有誰能驅散得了?而他懷裡的溫暖她還能擁有多久?
第五章
這天,拓跋扈一行靜悄悄地回到了干城。
離開平城不過兩個多月,可姬冰玉卻感覺似乎離開了一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