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心酸該是最瞭解自己的男人,竟如此輕易地相信了謠言,否定了對她的一切認識。天色迷濛的灰就像她的心境… 這樣也好吧,讓他徹底對她失望、怨恨,這麼一來兩人就真的結束了……他該會和郡主幸福地一起生活吧?
「你說什麼?」元律沒想到她會承認,雖然府裡上下人云亦云,但只要她否認,他會選擇相信她的。
好久,念薏不說話,只是淒愴地望著他,所有的記憶紛紛回籠,一波又一波,她是巨浪中的小舟,就要讓無情波瀾捲入海底。
「說話呀!」元律搖晃著她,她的飄忽像是一塊寒冰,隨著閒置的時間過久,漸漸消融不凡,他忽然有種衝動,想拿張網把她環起來,以免她真的在眼前融化,遁入空氣中消失。
「你的臉怎麼回事,為什麼腫成那樣?」驀地,他驚覺了她左頰的紅腫,眸裡漾著嗜血的光芒。
「沒事。」念薏別過臉,不滿意自己的心竟然隱隱軟弱起來,直想投身入他懷中,訴盡委屈,尋求安慰。
「指尖那兒又怎麼了?為什麼全纏起來了?」
「不小心弄斷了指甲,流的血沒有郡主多,也沒暈過去,所以不打緊……」她諷刺的說,諷刺自己卑賤的身世,諷刺他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傷勢,諷刺自己傷勢明明很痛,卻還得苦中作樂。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講話什麼時候開始夾槍帶棍?」
「有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變得這麼惹人厭……」真討厭愛哭的自己,還是回去蘇府吧,和那些姐妹在一起,隨她高興怎麼欺負都無所謂,她一定就能恢復愛笑的樣子了。
「沒道歉不准吃飯。」元律喊住了轉身欲走的人兒。
「沒關係,我不餓……」念薏腳步一躓,勉強抬起眼睫,淚珠一粒粒滾落,紛紛落在衣襟上。
☆☆☆
翌日,念薏被架至了柴房,等在那兒的是元律。
「為什麼?」無力抗拒人高力大的福霖生往自己四肢銬上鐵鏈,她只能詢問著指使的主子,「我已經要走了,為什麼還要把我銬起來?」
「走?你要走去哪兒?」元律心口猛地一窒,屏住氣息。
「我要回去蘇府了。」念薏深吸了口氣,彷彿自這口新生的空氣後將要斬斷昔日過往,「請大阿哥實現諾言,把龍風翡翠給我吧。」
「沒有龍鳳翡翠,龍鳳翡翠不在我這兒。」他不再隱瞞。
「你騙我?」念薏膛大眼眸瞪著他。思緒飄蕩在一個昏暗的境地,悲哀的情緒波波襲上她的心頭。
為什麼要騙她?她恨他、她怨他,當初倘若沒有那個謊言,她不會來到王府,更不可能有機會愛上他……
一切都沒發生的話,今天她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你又何嘗不曾騙過我?」她的怒火同時惹惱了元律。「哭什麼,你該要放聲的笑、放聲嘲弄,你成功愚弄了一個男人,讓他甘心賭下一切,你贏了,而他輸掉所有,敗在動心與錯信。」
他說得緩慢而冷酷,那聲音似遠似近,穿破念薏的聽覺,一隻大掌突地攫住她的頸項。
「你想殺我了嗎?」念薏淡淡地問,闔上眼又緩緩睜開,她眼底沒有懼意,所存的僅是化不開的苦澀。
「我要你承認郡主額上的傷是你所致。」
「不可能!」
霍地,元律加重手勁箍制,幾乎令她窒息。「承認!
承認,我叫你承認,你聽到沒有?」
再大的震驚也不及此,念慧驚嚇中露出淒涼的笑容。那句話在她的耳邊不停地擴散,不停地擴散開來。
他誤會她、他不相信她……意識到這個,她腳步一軟,竟然任由兩條鐵鏈支撐住全身的重量,雙腕立即沁出觸目驚心的血痕。
適才,她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卻隱隱約約地知道他要幹什麼,也許她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些,居然認為他下不了手傷她。
「我不承認,絕不!」她沒有掙扎,違逆他的意思,以觸怒他的方式尋求自我毀滅。那個令自己心冶的冷靜元律到哪兒去了?他可以誤會她對他感情不忠,但關於郡主受傷這事,他該明察秋毫的。
「你!」忽然間,元律被念薏死凝雙瞳中的無聲呼喚怔住,錯愕於她眼眸中投映出的猙獰面孔,她望著他,彷彿初次見面那般專注,那般認真而執著地凝視著他的一切——
他剛烈的濃眉。深邃的眼、他的長睫、他高挺的鼻、傲慢的薄唇、深刻的輪廓,她看他,彷彿天真的孩子仰望照照繁星,那般憧憬,那般傾醉……那樣的眼神裡,尋不到背叛的痕跡。
「唯有承認才能活命,你懂不懂?」她痛苦的咕噥、淒迷的低喚像首絕望的哀歌穿透元律的心牆,「碧血駒呢?」
「那是你給我的!」念薏詫然大驚,半祈求的叫喊。
「你藏到哪兒去了?」
「難道郡主也喜歡它嗎?」有些恍然,她問得淒惻,「只要是你送我的東西,她全都要嗎,一樣也不留給我?」
她空洞地深瞅地面,斷絕自己腦中所有的意念,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也不要去感覺。
「你在說什麼,因為你的莽撞,郡主到現在仍未清醒過來,」元律氣煞地不負責任的話語。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既已知曉她背叛了情意,他的心裡自然有恨,卻依然為了她生命的存續奔波不停。
倘若她認罪他便可以懇請皇上從輕發落,但她卻倔強得不願服從。
「就放在我初入府的包袱裡……郡主若要,就拿去吧。」念薏心碎的喃語。
念意不禁開冶懷疑了,自己這樣處心積慮要他幸福,確保他的地位不墜,那她呢? 她怎麼辦?不夠高貴的出身再加上如今已經不堪的評價……她什麼也沒有了。
「你就在這裡反省,直到你願意承認為止。」
念薏的低泣猶如一塊無形的錨,絆扯著元律沉重的步伐,雖然心痛,他仍是慎重其事地親自將柴房的門上了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