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這樣就要走了?!」
「我只是來看妳過得好不好,看妳是否找到了妳的王爺,如此而已。」
「……」這次輪到珍珠無言了,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心頭熊熊燃起了一把無名火。
「好!你走你走!走了就永遠不要再看到你了!我恨你!我討厭你!我一定要喝下孟婆湯永遠永遠把你忘記!永遠永遠!」
她說不出自己心裡真正的話,卻能說出這番教人痛得翻攪的話。她無法改變鍾重,所以她只好改變自己,她說出了原本絕不可能說出口的話,而且叫自己相信這就是她想要干。
鍾重真的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視著她,深深地深深地,他的身影渙散在夜空之中,沒留下半點痕跡。
她悔之莫及了……
珍珠號啕大哭起來。
悔之莫及了!她已經把鍾重永遠趕走了,這下她可以安心轉世投胎了。
第十章
「唉唉,終於找到妳了。」
珍珠愕然回頭,這不是轉生使嗎?他們已經幾百年沒見過面了。
轉生使的裝扮變了,現在的他穿著一身大紅色西裝,模樣看起來比以前威武神氣許多。他手上的生死簿變大了,連他拿的判官筆也不再像過去一樣寒酸,而變成了一支造型極為漂亮的大毛筆。
「轉生使,」珍珠轉過身去,習慣性地按了按眼角,可惜眼角依然沒有淚水,她黯然歎息。「你怎麼來了?你……不一樣了。」
轉生使驕傲地挺了挺胸膛。「當然不一樣啦!小官當了五百年,總也有點小功勞,眼下我可是轉生使者的頭頭了呢。」
「原來是陞官了啊,恭喜恭喜!」
「不必恭喜我,反倒是我要恭喜妳才對。」
「恭喜我?」珍珠隨即想到他的來意,不由得慘然一笑。
「恭喜妳終於等到這一天啦!」轉生使在她身邊坐下。「妳苦苦等他等了五百多年,現在終於也輪到妳了。珍珠,如果妳願意的話,明日妳就可以轉世到這附近的一戶好人家,妳的王爺也住在這附近喔,近水樓台先得月,等妳長大以後,妳還是可以跟妳的王爺在一起。」
「……」
「妳怎麼不說話?傻啦?」轉生使笑著拍拍她的肩。「雖然年齡上有點小差距,不過也才相差八歲嘛,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是她等待了許久的好消息,她苦苦守候五百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刻,但為何聽到這天大的好消息她卻……猶豫了?
「怎麼?妳擔心啊?妳放心放心啦!以前我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轉生小使者,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是轉生使者的頭頭了呢。妳看我連生死簿也換了,這本的功能比以前的好很多喔,不但可以看到前世來生,每個人的流年運程也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這次我幫妳安排的絕不會有錯的。」
「我不是擔心那個……」
「那妳是擔心什麼?」轉生使有些意外了,他以為珍珠聽到這消息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才對。
「我、我也不知道……」珍珠側著頭迷惘地想著:自己究竟是擔心什麼呢?等了五百多年才等到這一刻,照理說她應該開心得好像神仙一樣。「大概……大概是開心得過了頭,有點不敢相信吧。」她強笑著解釋。
「哈哈哈哈!我花了好多的時間安排這一切耶!過去本使實在太對不起妳了,這次絕對不能再出差錯。妳看生死簿上面記載著:孟可,生年生月生日生時,二十五歲嫁與任吉弟為妻,恩愛逾恆,相守六十年——寫得一清二楚,絕對沒錯。」
「嗯……」
「那我們走吧。」
「走?」
轉生使耙耙頭。「回去準備啊,明日良辰吉時就可以喝孟婆湯轉世了。」
「呃……」
「又怎麼了?」
「我還想多看看人間的一切。」
「看什麼?明日之後妳就轉世為人了,到時候有幾十年的時問可以看。」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轉生使狐疑地望著她,總覺得珍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開心得過了頭的感覺。
「你先回去,明日我自會去孟婆那裡報到的。」
轉生使聳聳肩。「那好,妳可千萬不要忘記喔,要是耽誤了時辰,候補的人選可多的是。這個袁凱熙是天之嬌女,命格好得不得了!我是特地點選了妳去投胎的,妳要是耽誤了時刻,可能再也沒這麼好的機會了。明白嗎?」
「我知道,謝謝你。」
「知道就好。」轉生使笑著拍拍她的肩。「快些回去吧,明天妳就要投胎轉世了,妳也該跟那隻金蟲蟲好好道別一下不是嗎?我先走了。」
「等一下。」
「怎麼?」
「我……我有個問題問你……」
轉生使狐疑地轉身。「妳還是不信任我是吧?唉!也難怪妳,本官當初——」
「不是的,我是想問你,月老的紅線能不能剪斷?」
「剪斷紅線?!」轉生使這下真的迷糊了。「這……這個本官從沒聽聞過,月老的紅線應該是剪不斷的吧,倘若真能剪斷,這世上又何來那麼多的怨偶?」
「可是不是說人定勝天嗎?魔也能修成仙,區區紅線又怎麼會剪不斷?」
「這個嘛……」轉生使耙耙腦袋。「這個本官我真的不知道了,妳問這做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轉生使搖搖頭。「幾百年不見,妳還真的變丁很多,以前妳可不會好奇這種事情。」
「是嗎?我倒覺得我沒什麼變,還是跟以前一樣,活著的時候是個廢人,死了也只是一隻懦弱鬼。」
「妳真的沒事吧?」轉生使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珍珠的反應跟他所想像的委實差距太大。「怎麼淨說些奇奇怪怪的?」
「沒什麼。」珍珠歎口氣強笑,「你先回去吧。」
轉生使想了想,終於聳聳肩。「好吧,妳盡快回來,可別耽誤了時辰。」
「好……」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她的心思卻早已飛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