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重……
珍珠心神一蕩,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感到猶豫。
她走了,就剩下鍾重一個人了。相處了五百年,她怎麼忍心扔下鍾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呢?
可是鍾重被她趕走了……處處為她著想、處處細心照顧著她的鍾重,被她殘忍地趕走了。
明日之後她就要轉世投胎,要忘記這一切,與王爺從頭來過,但為什麼她會感到這麼悲傷?是因為鍾重嗎?
珍珠難過的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是的,她終於可以對自己承認了,是因為鍾重,她無法忘掉鍾重,就好像五百年前她無法忘記王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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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吉弟惱怒地尖叫,他的手腳全給綁了起來,整個人像一條香腸一樣被扔在床上。
「你再囉嗦我就把你的嘴也搗住。」任吉天威脅地拿著條手帕靠近他。
吉弟忍不住號啕大哭。
「乖,不要哭,你大哥也是為你好。」任太太心疼地撫著孩子的發。「忍耐一下,等你大哥收了那隻鬼就立刻鬆開你。」
「我不要我不要!珍珠是我太太!我不准你們傷害她!」
「瞧這可憐的孩子,真的被鬼迷了心竅了。」任太太難受地別開臉,憂心地望著大兒子。「真的可以嗎?你真的行嗎?別拿你弟弟的性命開玩笑啊。」
「要是不放心的話,那就另請高明——唉啊!」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來了。」任太太沒好氣地瞪他。「他是你弟弟!」
「唉唷!我知道啦!要不是因為他是我弟弟,我怎麼會冒著被你們送進精神病院的危險回來救他嘛。」任吉天淚眼汪汪地嚷:「不要老是打我的頭啦!」
「好好好,以後都不打你了,大法師。」
「那個女鬼……真的會來嗎?」吉美坐在房間角落裡,一臉的恐懼。「好可怕,人家可不可以回房去啦?」
「當然不行!人愈多陽氣愈盛,那女鬼自然就不敢亂來了。」話雖這麼說,但是他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剛剛那女鬼不就安然自在地坐在他們家的客廳裡看電視?可見人多人少對鬼魂半點影響也沒。
任家的人全擠在吉弟的小小房間裡,五個大人擠在一間兒童房,自然擁擠得很。他們各據一方,神色凝重。
「大哥,你不要傷害珍珠,她是個好鬼,她以前是我太太,等她投胎轉世之後也要作我太太的。」
「你傻了你!女鬼說的話也能聽?!」
「那是你不瞭解她。」
「我幹嘛瞭解一隻鬼?她是鬼耶!人鬼殊途你聽過沒有?人跟鬼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我又沒有要現在跟她在一起。」
「你這小鬼胡言亂語的,被鬼迷得太厲害了。」任吉天搖搖頭。「你放心吧,等大哥收服了她,你就會清醒過來,變成一個正常的小孩了。」
吉弟不說話了,忿忿然地怒視著任吉天,半晌之後才咆哮道:「你最好想清楚,現在立刻放開我!否則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好好揍你一頓!」
「用不著等你長大,我現在就先揍你一頓!」任吉天火大了,將手上的手帕塞進弟弟的嘴裡。「你給我安靜一點!」
吉弟憤怒地大睜著眼睛,卻只能無能為力地躺在床上不住地掙扎。時間久了,他也累了,就這麼含著眼淚沉沉睡去。
他們到底等了多久?等得任先生已經靠著牆壁睡著了,任太太也擁著吉弟小小的身子昏睡過去。
背抵住門口的任吉亞不住地打著呵欠,而他身邊的吉美老早就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好累喔……」吉亞喃喃自語地說著:「奇怪……現在到底幾點?怎麼會這麼累?」
對啊,吉亞跟吉美都是夜貓子,怎麼會這麼早就睡著?任吉天隱約覺得不大對勁——他的眼皮愈來愈沉重,意識也愈來愈模糊。他努力想睜開眼皮,卻發現自己已經跌落睡夢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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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弟,吉弟。」
吉弟眨眨眼睛,突然驚醒了過來。他從床上跳起來,發現自己手腳都自由了,嘴巴裡塞著的手帕也已經拿掉,珍珠正坐在床沿憂傷地望著他。
「妳要走了?」吉弟焦急地問。
「嗯。」
「那妳還會不會回來?」
「我不知道。」珍珠無奈地苦笑著。「吉弟,如果我不回來了,不轉世投胎……」
「不行!」吉弟吼道。
那聲音嚇了珍珠一跳!那聲音——那威武神氣的聲音、那霸道無可反駁的聲音,是王爺,是威武王的聲音。
「妳一定要回來!我不准妳跟別人在一起。」
「吉弟,我……」
「妳要跟那個金蟲蟲在一起對不對?!」
珍珠沮喪懊惱地咬住下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准妳那麼做!妳說過妳等了我五百多年了!妳說過的!以後妳就是我的,我不准妳再跟別人在一起!」
這哪是八歲小孩會說的話?
珍珠愕然望著吉弟的臉,他臉上充滿了堅定,那是一種絕對不會更改的堅定。
「我等妳回來。」
「你認不出我的。」珍珠搖搖頭。
「我一定認得出來!」吉弟舉起手,他的小手上依稀有著紅線的痕跡:然而那紅線卻愈來愈淡,淡得幾乎快看不見了。
他們都注意到了這一點,這是表示他們之間的緣分快盡了嗎?
「我不准妳跟別人在一起!我不准我不准!」突然,吉弟號啕大哭起來;他用力抱著珍珠,那深深的擁抱感覺竟好像回到了當年一樣。
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她不能不去奈河橋,不能不喝孟婆湯,這是她當年的心願,而今命運完成了她的心願。
珍珠無言地擁抱著吉弟,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答應我,妳一定會回來我身邊!我們來打勾勾。」
望著吉弟的臉,珍珠強笑著舉起手跟他打勾勾,但她不得不注意到,才過這麼幾秒,聯繫在他們之間的紅線顏色卻又更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