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還不知道靖藍結婚的消息,知道後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如釋重擔?還是……
謐藍在阿光的書房門口遲疑很久,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的工作告訴他;但阿光正好從計算機前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謐藍,笑著伸手示意她過去。
「看你在忙不好意思打擾你。」
「再忙也不差妳幾分鐘,反正今天是一定要熬夜的。」
「趕什麼稿?」謐藍望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一大串文字,「看你弄了好幾天了。」
「關於經濟衰退跟產業外移的老話題……等這個忙完,搞不好我可以休幾天假,我們再找個地方好好度個假。」
謐藍點點頭,並沒有抱太大期望。阿光退伍後就在報社上班,每天早出晚歸,在外面的時間比在家多,每一次他們計畫好的事,十之八九都會因臨時插入的工作而取消,她早就習慣了。
她曾是如此的愛阿光,甘願忍受著他心中的另一個影子,成為替代品;如今這個影子雖然早已淡去,但兩個人的路卻也越走越遠,越來越沒有交集……
即使住在一個屋簷下,比起情人間的熱情,卻更像親人般的關懷。
很多人都叫他們結婚,有個小孩生活才會熱鬧,可是她不敢想。如果還沒結婚都已經像走到了盡頭,結婚生小孩難道就可以重新開始嗎?
結婚需要動力,她沒有動力,阿光呢?也許只要她開口,他也會像出去旅遊一樣點點頭說好,但是……
唉……罷了!就這樣吧!反正這樣閒閒散散沒有壓力的日子,其實也滿符合自己的個性。
「我是來告訴你……靖藍結婚了。」
阿光的眼神閃了一下,但表情寧靜,說話的聲調也沒有改變。「是嗎?跟誰啊?怎麼這麼保密?」
「他的老公是一個叫易軻的上海人,」感覺惆悵的反而是謐藍自己,早先曜芳告訴她時她還不覺得,現在才發覺自己真的在乎。「我見過他,就在上次幫靖藍代班的展示會上,聽曜芳講,這個人好像滿有來頭。」
「妳是不是很在乎靖藍沒告訴妳?」比誰都瞭解她的阿光,一語就道中她的心事。
謐藍歎氣,「怎麼可能不在乎?」
「我瞭解,」阿光點點頭微笑的說:「但我們都瞭解靖藍的個性,她本來就是這樣任性妄為,從來也不會顧忌別人。我想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就結婚了,放心吧!過一陣子她一定會回來──嫁了一個條件這麼好的丈夫,不帶回來炫耀,就太不像她蘇靖藍的個性了!」
謐藍噗哧一笑,「怎麼你的說法和曜芳一樣,搞不好這次你們都猜錯了,也許她就故意要做一件讓我們大家都猜不透的事,跌破大家的眼鏡!」
「她做的哪一件事沒有跌破大家的眼鏡呢?」阿光精準的為靖藍的個性作了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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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謐藍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在乎靖藍的閃電結婚,她向所有兩人共同的朋友打聽這件事,才發現靖藍竟然一個也沒通知!
這個事實讓謐藍的心裡好過了一點,因為這表示靖藍並不是針對她一個人。
靖藍和易軻又是怎麼認識的呢?在那個展示會場外,易軻曾跟她要過名字,會是這樣牽了紅線嗎?
不知道為什麼,於謐藍的心裡竟然有些酸澀,如果當天她坦白的跟易軻講了自己的名字,結果會是什麼?
應該不會有任何改變吧!是靖藍的耀眼吸引了易軻,這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於謐藍自嘲的笑一笑,動手開始收拾滿桌的凌亂,該下班了。她把喝空的咖啡杯拿到水槽洗一洗,當她洗完杯子回到座位,拿起背包正打算離開時,桌上的分機卻在此刻響起。
她接起了電話。「喂?您好。」
「謐藍,妳一定要來一趟……只有妳能救我了……」
這一通電話,讓她安全寧靜的世界一夕變色,就此翻轉過來……
第二章
她聽到了雨聲,劈哩啪啦打在鋁板上,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那彷彿是家的聲音,熟悉而親切。
但她卻記不得家的摸樣,記不得真實的情境;只覺得自己彷彿睡了長長一覺,睡夢中有許多人來來去去,她努力想睜開眼看清楚,卻總是徒勞無功,又陷入另一個夢境。
這一次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醒來了,因為滂沱震耳的雨聲,和眼前這一片白茫茫的寧靜景像似乎不怎麼搭調!她轉動僵硬的頸子。環境好陌生,她在哪裡呢?
她看到了床頭正上方懸掛著點滴瓶,藥水一滴一滴順著管子來到她的手臂。她在醫院嗎?為什麼她會在醫院?
眼光順著雨聲來到窗戶邊,白色巨大的拱形窗邊站著一個男人;男人負著手,正聚精會神地望著窗外。
她想出聲喊他,聲音卻如此微弱,還未成形就被吞噬在如萬馬奔騰的暴雨中。
好困……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放任自己再度沉睡,這時候,窗邊的男人忽然回過頭來,也許沒料到她是清醒的,微帶點意外,朝病床走了過來。
男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她記不起來是誰,只依稀覺得他和印象中有什麼地方不同。
他低頭望著她,形容憔悴,表情很複雜,見她蠕動嘴唇想說話,彎下身問道:
「妳想要什麼?喝水嗎?」
她點點頭,男人從床頭的水瓶倒了半杯水,插上一支吸管送到她唇邊;她才吸一口,男人便馬上把水移開。
「先這樣,醫生說妳才剛動完手術,一次不要喝太多水。」
動手術?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自己一點都記不起來?而眼前這個男人,他到底是誰呢?為什麼他看來冷漠,卻又顯露出關心的模樣?
她疑惑的瞪視他,努力的張開口,用沙啞的聲音說出她第一個疑慮,「你是誰?」
☆
「這種情況也不無可能,」魏子皓醫生說:「靖藍在車子跌落山崖時,頭部受到了撞擊,這的確有可能造成她精神上的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