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亨泰不確定的想。就算織雲不精琴藝,她還是位很可愛的少女。他看進她純 真無心機的眼眸,心裡更清楚的是她的可愛仍不足以填滿他的心。就像她說的,他們是 不同類的人,情熱時什麼都無所謂,但日子一久,他能忍受一個與他話不投機的妻子嗎 ?「對,一個是魚,一個是鳥,不同類、不同類!」晏南連聲附和。
「魚?鳥?」織雲茫然的注視心上人,語氣嬌嗔。「誰是魚?誰是鳥?你又是什麼 ?」
「我跟你同類呀。你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晏南笑咪咪的伸手抱她,被她機靈的 躲開。
「厚臉皮!」她似笑非笑的啐道。
「我跟你同類,我厚臉皮,你的臉皮薄得了嗎?」他取笑道。
織雲白他一眼,知道自己鬥不過他那張利嘴,氣嘟嘟的道:「不理你了,我要去聽 琴姊姊撫琴。」
「我也去吧。」
「你不留下來陪伴世子嗎?」她美眸朝亨泰方向溜了過去。
「他才不需要我陪呢!」晏南不怎麼感興趣的迅速看了表弟一眼,令亨泰氣悶了起 來他怎能讓晏南這麼稱心如意?他打碎了他的夢,他也不能讓他太好過呀!
「我跟你們去。」他毅然下定決心,在晏南不悅的怒瞪下,要吉祥替他穿好鞋子, 搖搖晃晃的起身。「表哥,扶我一下吧。」
晏南不悅的走過去找他,看到亨泰遞過來的頑皮眼神時,心裡更是氣得牙癢癢。他 是存心搗蛋嘛。
就這樣一行人走到室外,迎面而來的晚霞照得亨泰眼睛微微刺疼,恍惚間依稀聞見 琴聲悠揚,心情也跟著飛舞了起來。
亨泰等人走在曲折的迴廊上,儘管夕陽尚未完全落下,藍家的侍僕已點亮水晶玻璃 制的各色風燈。
離迴廊盡頭的廳堂還有段距離,恰似擲細珠於玉盤土、又如淙淙流水聲的琴韻遠遠 飄來,隨著聲聲入耳,亨泰但覺萬事遠離心中,殘餘的醉意也被琴音消除,全身一陣清 ***
暢和悅。
他滿足的輕歎一聲,知道琴聲定然是出自玉徽指下。想像著她優美修長的玉指如天 女般在琴弦上舞蹈著,一時間心神俱醉。
這時忽然飄來笛聲,悠揚纖巧的聲韻應和著琴音,亨泰腦中有短暫的空白,並不是 笛聲的加入突兀,也不是技巧拙劣,而是他完全沒料到會有人和玉徽合奏,即使有人合 奏,那人也一定是他呀,只有他才有資格跟她……這個意念一進入腦中,亨泰微怔了一 下,俊挺的英眉隨即蹙起。他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為何他會認定只有自己有資格 和玉徽合奏?
來不及做更深入的思考,織雲已帶著他們來到廳門口。當玉徽身邊一名正在吹笛的 青年進入亨泰視線裡,他只覺得全身毛髮箕張,一股敵意沒來由的反射出來。
彷彿察覺到他的敵視,那名一邊深情凝視玉徽,一邊吹笛的男子,將目光轉向亨泰 ,清秀溫文的眉宇困擾的軒起,跟他大眼瞪小眼。
琴聲夏然,笛聲消歇,熱烈的掌聲跟著響起,將兩人間劍拔弩張的緊繃情緒跟著打 散。
玉徽朝眾人微笑致謝,晶瑩的美陰謀投向仍站在門口的亨泰,像有無數的話想說, 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藍家人沒給她會說話的眼睛說明白的機會,很快上前圍住亨泰,熱烈的問候。
他冷淡卻不失禮貌的應酬著,技巧性的帶著眾人來到玉徽面前,薄抿的丹唇漾開一 朵優美笑花。
「再次聽到孟小姐的琴聲,亨泰真是不枉此行。」他溫柔的聲音低沉和悅得令人心 醉,以至於他接下來銳利的目光讓玉徽措手不及。
「這位兄台的笛子吹得好,不知怎麼稱呼?」
他這話雖是問著她身邊的青年,目光卻沒有從她臉上移開,玉徽不解的眨了一下眼 ,緊張的抿了抿唇。
「在下崔鳳林。久聞世子精通樂曲,這點微技算是獻醜了。」
亨泰眄了他一眼,對這人不卑不亢的回答印象深刻。他朝他勾起唇角,然而笑意並 沒有直達眼底,冷冷的道:「獻醜倒未必,就是和孟小姐的琴聲不太合。你叫崔鳳林, 不是藍家人嘛!」
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顯得有些僵硬,織雲直腸子的說:「崔公子是我大嫂的堂弟 。
我覺得他的笛子吹得不錯。」
她納悶的瞧著亨泰,他給她的印象雖是出身富貴,卻從未自恃身份壓過誰,怎麼對 崔鳳林卻擺出一副高傲凌人的氣勢?
只有晏南瞭解他的表弟,其實很容易明白,亨泰之所以表現得傲慢不講理,不過是 男人察覺到竟有人膽敢覬覦他的女人時會有的反應。
「在下倒要請教了,世子所謂的不大合是什麼意思?」崔鳳林臉上的笑容不減,眼 神卻銳利了不少。
亨泰眉心間的皺折蹙得更深,沒想到崔鳳林這麼難以對付,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 。
只見他相貌清秀,若不是鬍鬚刮淨的下頷顯得剛毅,一雙眼睛諱莫如深,加上體格 結實,或許會失之溫文而顯得娘娘腔。
他慢吞吞的回答,「孟小姐彈的這首『永遇樂』雖是充滿節慶歡樂的曲調,但沉穩 而不失喧鬧,你嘹亮的笛音一加入,或許增加了熱鬧,卻破壞了曲調裡的沉穩,而顯得 吵鬧。」
崔鳳林雖覺得他這話失之主觀,卻找不出話來辯駁。再看周圍的門外漢頻頻點頭, 也就不加辯解的微微一哂。
「承教了。」
「哪裡。」亨泰虛應一聲,將目光重新投在玉徽臉上。
他灼熱的眼光裡有種動人心魄的灼烈,看得她耳根發熱,羞郝的低垂下頭,心頭小 鹿亂跳,胡亂猜想著他目光裡的含意。
「亨泰,你不是想聽孟小姐彈琴嗎?你這樣呆呆瞪著人家,瞪得孟小姐都不好意思 了,要她怎麼為你彈琴?」晏南以打趣的語氣提醒他,亨泰頓時臉頰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