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比這些話更叫雲笙心碎腸斷的呢?
她哭倒在雲蘿帳內,整整三天,紅腫的雙眼教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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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雲笙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拒絕的,她是金枝玉葉、一呼百諾的格格,向來只要是她想得到的,從來不會得不到。
楚南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第一個來遊說的人,是雲笙的哥哥盛京將軍凌飛揚,他提出優渥的入贅條件。「楚南,只要你答應,今後你就不是漢人,不但一舉擺脫流犯的身份,更躍身為正黃旗的貴族。」
「婚姻不是一場買賣。」楚南搖頭,「以格格的條件,何需以條件迫人入贅?將軍,你不該如此輕侮自己的妹妹。何況需要條件成就的婚姻,豈能美滿幸福?」
凌飛揚有些慚愧,囁嚅的說:「從小不曾看過雲笙掉淚,她的淚水讓我慌了、亂了,我只是不想讓她傷心。」「今天我拒絕格格,她只會傷心一時,要是我答應婚事,她會傷心一世。」凌飛揚無言以對,只有默默退去。但第二位說客,楚南就不是那麼容易拒絕了。
「我不明白,這麼好的姻緣為什麼你不好好把握?」楚南的母親帶著怨慰的語氣說,「你當流犯當得挺高興的嗎?」
「娘!」楚南無從辯解。
「你的心裹還念念不忘方家的蘊菲吧?」北國的風霜將喬夫人摧殘成一名白髮老嫗,再也不是當年華貴雍容的貴婦人。「唉!當初退婚書都寫給人家了,你還期望她替你守節嗎?」
「娘,蘊菲絕不會另嫁,我也不能負情。」
「可是你卻能讓娘親背著流犯的罪名,在這冷得要命的地方受苦,一輩子回不得家鄉,見不得親人?」喬夫人提高了聲音,「你守著舊盟有什麼用?咱們回不得江南,蘊菲來不了關外,難道你就終生不娶嗎?」
「娘,請您不要逼迫兒子。」
「是誰在逼迫誰?你給我說清楚!」喬夫人惱怒的哭喊著,「你爹死了,我只剩你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我怎麼樣是無所謂了,可是我不想讓你一輩子待在這冰天雪地的開外,做個身份低賤的罪犯啊!」 」
「孩兒不孝,讓娘擔心了。」楚南在母親面前跪倒。
「楚南,忘了蘊菲吧,就當今生你和她無緣,咱們其實很對得起方家了。」
「母親,我做不到。」
忘了她?他不是沒有試過,但是幾年來千萬思量,最想的還是她,紅塵中百折千回,心底不變的也還是她。
做母親的最明瞭兒子的心思,喬夫人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說不動兒子了,「還是這麼癡心!唉!孩子,你用情愈是深,受的苦愈是大,娘真是不忍心吶!哪年哪月才還得了這筆相思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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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場無心的意外,蘊菲和雲笙這兩個柔情牽繫同一個男子的少女,意外的相逢在專司人間姻緣的月老祠。
兩人都是來求籤的,戀愛中的人特別愛算命,算命的理由有千百種,但冀求的答案永遠只有一種,意中人安否?他的心上是否烙印著自己的身影?
盛京的月老祠當然不如杭州月老祠有名,但也是極熱鬧的地方。祠前的廣場人來人往,旗人男女之防不如漢人嚴謹,因此也有不少盛裝的妙齡女子,大大方方的前來拈香求籤,順便逛一逛廟前的市集。
眾多的人群中有個穿白緞繡紅牡丹的旗裝少女,最引起大家的注目,她梳著俗稱燕尾式的旗人髮飾,高垂著流蘇的宮帽上別著一朵鮮艷欲滴的紫色茶花,一對翠葉狀的翡翠耳環,不停在她又紅又白的頰畔搖晃,大大的眼睛,靈活異常,顧盼問無限風情。
她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昂著頭,踩著「花盆底」的高跟鞋,搖曳生姿的大步走害。
蘊菲看得呆了,她一生中接觸過的都是柔婉似水的江南女兒,從未見過如此美得觸目驚心、美得張狂野艷,像一團熊熊烈火的女子。
旗裝少女也感覺到蘊菲在注意她,說也奇怪,滿街的男人都在看著旗裝少女,她偏偏不屑一顧,唯獨對「易釵而弁」的假少爺蘊菲,頗有興趣的頻送秋波。
好俊俏的小書生!雲笙忍不住要多注視他雨眼,是南方人吧!她忍不住拿他和楚南做比較,說也奇怪,楚南和這名陌生書生竟有相似的眼神。
雲笙只顧著看蘊菲,腳下一時疏忽——這位旗裝少女的「花盆底」的高跟鞋,只依靠中央一塊木頭跟支撐重量——不小心滑進地上的小洞中,讓她一下子失去平衡,陡地一頓,整個嬌軀就往旁邊倒下。
眼見情勢緊急,蘊菲撥開入群,跳到前方,伸手緊緊抱住了旗裝少女的纖腰,穩穩扶住了她。口中一句「小心!」才剛說完,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個又痛又辣的耳光,打得蘊菲朝後退了兩步。
看清楚打人的竟是被她救了的旗裝少女,這下子蘊菲可氣壞了,怒沖沖的說:「好意扶你,怎麼亂打人呢?」
誰曉得旗裝少女的脾氣比蘊菲更大,氣呼呼的回嘴,「打你怎麼樣?打你算便宜你了,我還要好好教訓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無禮!」
「你!簡直是瘋子,不可理喻!」自己好心扶人還挨打挨罵,令蘊菲更加莫名其妙。
這時那位旗裝少女身邊簇擁過來好多人,似乎是護駕的衛士和丫鬟僕婦,其中有位老嬤嬤指著蘊菲大罵:「哪來的混小子!我家格格金枝玉葉,你竟敢公然輕薄無禮,不要命了嗎?」隨著老嬤嬤的罵聲,一群護衛已將蘊菲團團圍住。
蘊菲這才想起自己換了男裝,剛才貿然伸手一抱,無意中惹了極大的麻煩,人家必定誤會她是浮華少年,存心吃豆腐、佔便宜,想要分辯兩句,卻又很難措辭,情急之下,只好招認,「格格,我……其實我不是男人,我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