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默默凝望著,心裹都有同樣的想法,多少日子的朝思暮想,數不盡待要傾訴的心曲衷情,此時此刻卻是隻字不能出口,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久,楚南才伸出一隻手,低喊著:「師妹!」他的喉頭哽咽,再說不下去了。
珍珠般清亮的淚水,潸潸滑落蘊菲的頰,愈流愈快愈多,她緊緊的用雙手抱住楚南的手,貼在頰畔,「真的是你,師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楚南溫柔而憐惜的將蘊菲擁人懷中,臉兒相偎心兒相依,在耳鬢廝磨中彼此濡染著對方的柔情和溫暖,「我好想你,蘊菲!每日每夜想得心都發痛!」他灼熱的吻,雨點般落在蘊菲的臉上,吻去她的淚水、吻去她的愁眉怨睫,在無數的親吻中,楚南盡情傾吐他心底的愛戀和深情。
蘊菲閉著眼傾聽自己的心跳,靜靜體會被抱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的恬適和興奮,她不自覺也抱緊了楚南,偎在他的胸前,微仰著臉,感受著楚南的輕憐蜜愛,他的手正柔柔的輕撫著她,從發上、肩頭,慢慢往下直至腰際,是愛撫,卻更像在把玩一件希世奇珍,唯恐一不小心用力過重,就會損壞了她的完美。
這就是楚南對她的愛,充滿珍惜、充滿眷戀、充滿柔情、也充滿尊敬。203*轉可不心我
「相逢猶恐在夢中,蘊菲,至今我還是不敢置信,真的是你嗎?」楚南低語著,「會不會突然間你就化做風、化做煙,消失了蹤影?」
「不會的,師哥!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蘊菲眼中含著淚,「為了找你,千山萬水、道遠路遙,我都走過來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再離開你。」
在相對如夢寐的感覺中,楚南和蘊菲執手相望,坐談了一整夜。楚南告訴她,充軍到寧古塔之後,他被派到與北面羅剎國接壤的邊界,和一群充軍罪犯共同修築防禦城堡,衣食不周,朔風凜冽,日子過得很苦,所幸楚南有深厚的武藝基礎,才咬著牙支撐過去。
這段期間,楚南為了怕給方家惹禍,儘管對蘊菲的思念再強烈,卻不敢寄出隻言片語。
後來京城中派來一位慶貝勒,進行例行性的巡守邊境防務,也就是現任的盛京將軍凌飛揚,他輕騎簡從的來到楚南所在的邊關,卻遇到紅鬍子發動突襲,企圖綁架他,所幸楚南臨危不亂,指揮流犯共同抵禦,打退盜匪,救了將軍。此役中楚南用兵如神、指揮得宜的睿智規畫,以及在戰場中衝陣殺敵的英勇表現,讓凌飛揚大為折服,因此特地徵調楚南到身邊,成為他最重要和最倚重的幕僚。
「格格在信裹沒說原因,只是催著我即刻回到盛京,不得有誤!」楚南的肉體由於一日一夜不停快馬奔馳而疲累不已,但精神卻十分興奮,能重見蘊菲,是他最大的渴盼和安慰,「想不到竟會在王府中見到你,我真是大意外,也太歡喜了。」
「我何嘗不是呢?師哥。」蘊菲臉上猶有淚痕,唇邊卻泛著笑意,「千辛萬苦來到盛京,卻怎麼也打聽不到你的消息時,我好怕!好怕我和你之間今生緣淺,只能情待來生。」
「不會的,我們會廝守一生。」
「我終於見著你了,師哥。所有的辛苦和等待都是值得的,這幾年我夢了多少次、想了多少回,就是等著和你相見的這一刻。」
「蘊菲,無論如何我不會放開你了。」楚南深情款款的說,「在寧古塔的流放日子雖苦,但萬萬比不上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那份苦。」
「師哥,你在寧古塔吃了不少苦吧。」蘊菲摩挲著楚南手上的硬繭,又憐惜又心疼的說,「從前你的手柔軟白竹,像富家千金的玉手,還常受取笑呢!現在卻變了,不但粗硬,還有許多傷疤。」
「從前是富家公子,不知人間疾苦的手;現在我的這雙手,才是男人的手,有能力去承擔責任,保護我心愛的人。」
但這種轉變是要吃多少苦才換得來呢?蘊菲心中一陣難過,幽幽的說:「這是一雙受過苦的手。師哥,我在杭州讀過《研堂見聞雜記》,裹面提到寧古塔,說其地在遼東極北,去京七、八千里,重冰積雪,非復世界,又提到諸流人至半道或為虎狼所食,或為妖獸所攫,或為饑民所啖,百不得一生者。每每讀一回哭一回,我真為你擔心死了。」想到過去多少個夜裹被噩夢驚醒的恐懼,和淚濕枕席的憂傷,都是蘊菲心中難消的餘悸,她的胸口一陣陣劇烈起伏著,她的唇上沒有半點血色,眼光直盯著楚南,彷彿他是個即將消失的幻影般。
楚南知道她是太過於激動了,伸出右手棲住蘊菲,讓她躲進他溫暖而安全的懷抱中,左手輕撫著她的長髮和臉頰,直到她平靜下來。
「蘊菲!別再多想,那都過去了。」他以清晰低沉的聲音說,「何況那些見聞記述也有誤,寧古塔的冬天是長一些、也冷一點,但不是什麼冰霜地獄,至於說什麼為饑民所啖,更是笑話!遼東是富庶之地,物產富饒,哪有什麼饑民?」
「是冰霜地獄也罷,是富庶之區也好,我都不在乎。」蘊菲緊偎著楚南說,「總之,師哥,今後你在哪裹,我就在哪裡,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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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楚南和蘊菲沉醉在重逢的喜悅中,傾訴著數不盡的綿綿情話之際,這對戀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雙憂傷的眼神,在門外默默的凝視他們,直到楚南抱住蘊菲時,他才發出一聲心碎的歎息聲,轉身消失在黑暗的走廊。
臉色灰黯的博宇,漫無方向的走著,他的眼中浮現的是蘊菲那一雙光彩奪目的默默情眸,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蘊菲的眼中有那樣多、那樣深的情意,偏偏是看著喬楚南,她從未用那樣的眼波望著他。在那一瞬間,什麼話都不用多說,博宇知道,在這場愛情爭奪戰中,自己徹徹底底的一敗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