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曼宇呆呆凝視他。
討厭!這男人老是在出其不意的時候,讓人家覺得很……感動!
如果他的表情別這麼猙獰,再心甘情願一點就好了。
「隨便你。」她不自在地變換一下站姿。「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經紀公司已經穩定了,經濟狀況還過得去,所以你不必每個月匯那麼多錢給我。」
「那是給丫頭的生活費,多餘的部分妳幫她存著,以後她出國唸書用得到。」如果寶貝女兒肯出國唸書的話。
「還有,安伯伯要我見到你之後順便轉告,有空帶個新女朋友回家,你也該『再度』安定下來了。」
安可仰仰望蒼天,期待來個青天霹靂或什麼的,但老天爺顯然決定今天不是個取人性命的好天氣。
他放棄了,低頭凝視父親大人的傳聲筒。
「我看我回去當全職律師好了,要死乾脆死得徹底一點。」
「這麼痛苦?可是,就我所聽見的,找個新對像對你似乎不是太困難的事呢!」凌曼宇的嘴角突然浮現一抹淡淡的淘氣。
她狡猾的眼神跟女兒使壞的時候一模一樣。安可仰頭皮發麻。
「以一個進村子裡不到半天的人而言,妳聽見的馬路消息還真不是普通的多。」
「事實上,這是當事人親口的證詞,一點都不『馬路』。」她負起雙手,悠然往前走。
「那我倒想聽聽看妳的消息來源了。」安可仰瞇起眼睛,輪到他跟在她後頭。
她回頭瞄孩子的爹一眼。「據說某個男人偷吻了村子裡的俏護士。」
「醫生!」他直覺更正,想想又不對勁。「慢著,妳是說,這是梁千絮親口告訴妳的?」
「嗯哼,大聲又清楚。」她無辜地聳聳肩,繼續往前走。「然後,我無法避免地想到了你的人生經歷。」
他神色不善地瞄向醫務所,恰巧梁千絮拿幾個空紙箱出來資源回收,兩人的眼光遙遙對上。
「我又有什麼鬼人生經歷了?」他回頭質問。
「你後來交的女朋友個個性感絕倫,床上技術一流不說,愛情觀比你還偏狹,一講到結婚,躲得比你更快,這是你現在還安然無事的原因。」凌曼宇的笑容開懷得讓人想拿塊蛋糕糊下去。
「這年頭找志同道合的女伴也有罪?」
梁千絮磨磨蹭蹭地,漸漸接近他們。
X的!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吻而已,她在胡亂宣傳些什麼?他心情益發惡劣。
「當然不是罪,然而,我無可避免地注意到一個巧合。」她懸疑性地頓住。「那就是,凡是被你遇上的良家婦女,不幸又染指過的話,結果幾乎都會出事。」
「就我所知,那些良家婦女都還活得好好的,既沒得愛滋,也沒得性病。」他咬牙狠笑。
凌曼宇不理他,自顧自地數手指頭。
「我想想看,目前好像只有兩個例子。第一個,很不幸的,就是小女子,結果年輕不懂事的我被你搞大肚子。」
「有沒有聽過一個巴掌拍不響?」
凌曼宇假裝沒聽見。
「第二個則是你可憐的前妻,她叫什麼名字?香雲是吧?她更慘,甚至被你娶回家。」她火上添油地嘖嘖兩聲。「唉,你跟良家婦女犯衝啊!」
「這場演說有任何重點嗎?太陽越來越大了。」
她露齒而笑。「我只是恰好注意到,那位可愛的俏醫生,看起來也非常『良家婦女』。」
安可仰沉默了一會兒。
凌曼宇一點也不急。呵,原來捻獅子的鬍鬚這麼有趣!這個世界上,若有任何事可以列入安可仰的要害排行榜,那麼「結婚」絕對是第一且唯一的上榜者。
雖然她不知道當年他為何會娶香雲,兩個人婚姻關係冷淡卻是不爭的事實。再加上女兒從中作梗,這場婚姻維持不到兩年就結束了。一如慣例,他又多了個付贍養費的對象。從此以後,不,或許是在此之前,總之,安可仰從來不隱藏他對「婚姻」的深惡痛絕。
啊!她真想看花花公子再栽倒一次,會是怎生模樣呢!
安可仰驀地笑了。
白燦的牙映著金銅色的皮膚,即使已經看慣了俊男美女的凌曼宇,也不禁暗賞他的美色。
「或許我和那個小八股對吻的定義不同吧。」他聳了聳肩,笑容益發性感迷人。「對我而言,嘴唇碰一下嘴唇的動作頂多叫做『啄』而已。真正的吻,應該是這樣的!」
凌曼宇哽了一下,猛然被他拖進懷裡。
然後,他當著對街那個小醫師的面,給女兒的媽一個結結實實的法國式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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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
安可仰親口說的,甚至親自示範何謂真正的「吻」,換句話說,他們兩人那天夜裡的「接觸」什麼也不是。
嚴格說來,他們之間也確實不算有過什麼。她並非沒交過男朋友,比起戀愛過程的種種,那個純情的貼唇一觸確實淺淡到不值一提。
她對安可仰只是有一些「奇怪」的感覺而已,例如迷惑,好奇,不安,信賴……和一點點心動。
最後那個部分只是月光的關係。她說服自己。
月光太美,就是會讓人想東想西。像現在,回到大白天裡,可不就啥事也沒有嗎?
「噢!」一枝樹幹不知道從哪裡橫出來,害她一頭撞上去。
梁千絮捂著鼻子繞開來。
原本要坐村子裡的轉運巴士,到鄰鎮換搭客運回台北。結果一踏出門外就遇到他和大漢,兩個男人勾肩搭臂的,拿著釣竿釣魚去。
她轉身便走,暫時無法和他面對面相遇。
無所謂,從他木屋後面的那片樹林走到鄰鎮,只要二十分鐘,大漢曾經帶她走過一次,比大馬路還快。途中她還可以繞到另一個山民家裡,瞧瞧那位風濕痛的老婆婆情況如何。
這片密林其實比村子另一頭通往橘莊的樹林更陰森,原住民口中有名的「鬼林」就在前面不遠。清泉村的耆宿向來不建議居民擅闖該地。據說當年為了保護聖地,原住民同胞在附近設了許多陷阱,後來村長雖然帶人掃過一次,難免有一、兩項機關沒清除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