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已經領教過黑衣人的本領,她不敢再輕敵,仗恃著自身的耐力,在長安城內迂迴繞跑。
俯瞰許文義的府第,北方是樓閣,東邊有池水,南面是庭園,西側則是門戶,這次要不是為了沉霜霜和張遲,她絕不會再讓娘親擔心而冒險行竊。
按照常理判斷,寶物在哪,重兵就在哪,當她和張遲看到滿屋子的官差時,就知道自己的勝算不大。
耳聽、眼看,不急躁、有耐性,這是當一個偷兒的基本功。張遲和花飄紫對看一眼,按照先前所計畫,張遲點了一個小廝的穴道,並換穿上小廝的粗布衣衫。
張遲正大光明的在許府內走動察看情勢,若無法順利將青瓷劍偷走,他和她也不會強勢而為,反正一個月的時間還長得很,總有適當的機會可以下手。
誰知守備的人看似很多,實則每個人都很散漫。也許站崗的時日久了,又不知道神偷哪一天才會到,無論是許文義請來的江湖人士,還是陸台厚派來的官差,個個慵懶的立在牆邊或靠在柱子上打盹。
夜深人靜,夏風暖暖,正是好睡的時機。明月亮晃晃,再怎麼笨的偷兒也不會選擇今夜下手,每個人都如是想,自是鬆懈了防備。
張遲在府裡繞了一圈,又換回一身的夜行衣,回到和花飄紫分手的屋頂上,一個眼神告訴花飄紫:沒有問題。
縱身沿著背光的牆面而下,她和他分道而行。
青瓷劍原本被呈放在許府的大廳之上,以彰顯許府無人可比的氣派。但是自從她下了戰帖之後,青瓷劍立即被收進了許文義房裡。
許文義仗著自己虎背熊腰,加上他出身綠林,練過幾年的拳腳功夫,於是不假他人之手,足不出戶的看守青瓷劍。
花飄紫閃過幾個官差,再以爬牆之功上了許文義居住的屋頂,算準方位,她十指運功使勁,靈巧的搬開一片屋瓦。
趴下身子觀看屋內的動靜,卻聽見女子嬌喘淫叫之聲不停的由下方傳來;她在弄春院長大,當然知道下頭正在做著什麼樣的事。
她掩嘴忍住反嘔的不適,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她的目標是青瓷劍,許文義這個色老頭,專心的做雲雨之歡吧,那她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帶走青瓷劍。
再搬開兩片瓦片,直到洞口可以容得下她的身子。
她雙腳輕點屋樑,慢慢放開攀附在屋瓦上的雙手,然後沿著橫樑行走,直到牆邊才翻身沿著牆面而下。
昏黃的燭火下,映照紗帳內交纏的兩具身軀,又一個嘔意,讓她連忙摀住唇瓣。
不能功虧一簣!她得拋開污穢的念頭,忍住胃裡的難受。
察看房內的一切,卻不見青瓷劍的蹤影,難道青瓷劍不在這?
不可能呀,經過她和張遲多日的查證,青瓷劍明明就在許文義的房內,不可能有錯呀!
才這麼想,薄薄的紗帳突地被掀開,她連忙隱身於屏風後,卻瞥視到青瓷劍高高掛在許文義的床頭上。
下床的女子全身不著一物,雖然燭火暗淡,但以她的眼力,還是讓她看清女子裸露的姿態。
她無法呼吸,無法嘔吐,胸口悶著難過,極力以內力調節混亂的氣息。
女子邊穿褻衣邊嗲聲嗲氣的說:「老爺,你真的不留人家過夜?」
「回妳房裡去,還囉嗦個什麼勁,已經銷魂兩次,我也累了。」許文義毫不憐香惜玉的拒絕。
女子滿臉不情願,卻也不敢頂嘴,只能加快手上穿衣的動作,然後撇嘴的離開許文義的房間。
該進紗帳內嗎?還是改日再來?
不行,今晚的絕佳機會若錯過了,改日不一定有這般的好運氣。
不去想骯髒的事,她耐心等到許文義的鼾聲響起,才吹熄快燃盡的蠟燭,接著步步為營的掀開紗帳。
「啊!」許文義是睡得跟豬沒兩樣,可那一絲不掛的醜陋身子,連被子都沒蓋,這讓她不受控制的翻腸倒胃,連連乾嘔。
「誰?!」許文義聽見嘔吐聲,從床上驚醒。
她的身手飛快,許文義還沒來得及起身,她已經奪下床頭的青瓷劍,然後縱身躍上屋樑。
「來人呀!快來人呀!有人搶走青瓷劍!」黑暗中,許文義雖然什麼人影都沒見著,但憑著頭頂上劍身所發出的聲響,讓他不顧沒著衣物的身子,大聲喊著守在房門外的護衛。
她不傷人,從來也沒有傷過人;她只是竊,不是搶,今夜的行跡會敗露,實在是因為沒料到會看見男人不堪入目的身子呀!
七、如夢初醒 夜風颯颯
花飄紫單手持劍,另只手則用力摀住自己的嘴;在奔竄上屋頂時,熟悉的黑衣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黑衣人來得還真快,此時她和黑衣人相距不到五步之遙,顯然黑衣人早已在附近守候。
兩抹黑背著月光,相互對峙著。
許府一時之間人聲鼎沸、燈火通明,處處都可聽見高喊的狂呼聲。
她大眼凝看著黑衣人的動靜。
丹鳳眼裡有著天地不懼的正氣,看似熟悉卻又陌生,這樣的一雙眼她究竟在哪裡見過?
黑衣人同樣注視著她的舉動。
看著那澄清中有著些許慌亂的瞳眸,不用掀開臉罩,光看那纖細的身影,還有那掩嘴的動作,他就能斷定神偷的真實身份。
她轉身欲從另一個方向逃離,黑衣人似乎猜出她的心意,雙腿一躍,凌空翻了幾個觔斗,又落在她面前。
慣常的邪魅挑起,眼眸半垂著沉思。他該拿她怎麼辦?
她輕噫一聲,週遭流動的是令她怨念極深的氣息,她怎能忘記這樣的一雙桃花眼!早該猜到是這個好色之徒。
「紫兒,留下青瓷劍,一切好談。」他一點都不想隱藏,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暴露她的身份。若不是知曉她的耳力,他這幾乎含在嘴裡的話根本是隨風飄散了。
「那就免談。」換成別人,她還有可能棄劍而逃,因為劍本來就不是她的,她沒必要為了護劍而被捕。可是現在,就憑她和他之間的糾纏與瓜葛,她怎麼樣都不會將劍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