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遲想氣卻氣不出來。他臉上一向藏不住心事,看來他喜歡沉霜霜的事,已是眾人皆知。
一提到沉霜霜,他臉色微赧。「妳這張小嘴哪來這麼多話,還不快去煮藥!」
被罵了,繡梅還是笑嘻嘻的,蹦蹦跳跳的拎著藥,往弄春院的廚房走去。
張遲回到花飄紫的房裡。在沒有移動蕭左的情況下,蕭左仍睡在花飄紫的床上,而花飄紫則暫時睡到隔鄰的書房。
臥房與書房有內門相通,原是方便花飄紫書讀累了可以直接回房休息,現在倒是方便張遲和繡梅的照顧。
看著蕭左仍在昏迷當中。不過老大夫說,雖然暫時無生命之憂,但是腹部受到強大的外力所致,導致腹內積水、內臟破損,必需要好好吃藥休養,否則若病況加重,還是會有生命危險。
而另一頭的花飄紫也因為折騰了一個晚上,終於不支躺下。老大夫說,紫兒的經脈受損、內力受創,幸好有奇丹靈藥護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張遲走出臥房來到內室稍作休息。事情發展怎會變成如此?他直到現在都還沒那個膽子去通知花娘和老爹。他老爹若是知道紫兒差點被抓,甚至差點小命就不保,他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給老爹家法處置。
幸好平常除了他和繡梅,這座紫軒就少有人進出,只要管得住繡梅那張大嘴巴,短時間內事情還不會有外洩之虞。
繡梅先煎了蕭左的藥,餵著蕭左喝下後,又趕忙去煮花飄紫的藥。
來來回回,繡梅忙進忙出,一天就過去了。
明月照地,花飄紫才幽幽醒轉,吃下些清淡的食物後,她來探望仍在昏迷中的蕭左。
她站定在距離床頭五步遠處,看著那俊傑臉上的蒼白,想起他在昏厥前的那句話。其實她自己也納悶,為何跟他這樣的親近,卻沒有胃翻攪的不適?
「蕭公子,喝藥了。」繡梅喚了聲,先將躺在床上的蕭左扶起靠在枕頭上,然後一手端藥一手拿著湯匙,湯匙還沒碰上蕭左嘴邊,她手裡捧著的藥碗,竟不聽使喚的滑下手。
花飄紫一個箭步。「小心!」在藥碗落地前,她彎身接個正著。
「怎麼會這樣!」繡梅眨動著眼,不相信自己竟粗心到這種地步。
「我來吧。」花飄紫沒有怪繡梅,心想繡梅也該累了。
「可是小姐,妳人也不舒服,怎能讓妳服侍蕭公子?」
「沒關係,我沒事了,妳先下去休息,晚點再來照顧蕭公子。」花飄紫坐上床畔。
繡梅也不再堅持,應了聲,然後就退出房間。
他是個合作的病人,昏迷中像是自有意識,喊他張嘴他便張嘴,不像她老是嫌藥苦,總是要繡梅三催四請才肯將藥喝下。
三兩下他便喝完一碗藥。她看著他發怔。難道那丹藥也將她胃酸的不適給治好了?為何這樣看著他,卻沒有反胃的異狀?
看著看著,張遲的話不停的在腦海裡迴盪,她的心茫然了。
唉!無言歎了一口氣。心頭為何會糾結得如此難受?
「看妳這樣難過,我心裡比妳更難過。」
她從離魂中回神,凝眸眼底,他那半垂的眼睫下滿溢著不捨的憂鬱。
八、夢裡佳人 情深切切
花飄紫一閃身,迅速離開床畔,蕭左伸出的手頹然在空中抓了個空。
「我沒有難過!」她急急退到圓桌旁,與他保持著距離。
「妳還是這麼怕我?」醒來的第一眼,是她秀麗雅致的閨房,他心裡有著愉悅的慶幸。再入他眼底的,卻是那張慘淡的容顏,明明在為他憂傷擔心,為何性子還要倔成這樣?
「誰怕你了?」她全身繃緊,警戒著。
「不怕我,為何要躲這麼遠?」
「不是躲,是不想再失手傷你。」
「過來。妳明知道,我不怕妳傷我的。」好不容易才讓她習慣他,他怎能放任她又離他遠遠的。
避開他眸底的專注。「你好些了嗎?我讓張遲帶你回弄春院靜養。」
他揚起苦笑。「我還虛弱得很,妳就這麼狠心,急著趕我走?」
「你到底想怎麼樣?!」
「紫兒!」他作勢要下床,左腳已經跨出了床沿。
「你做什麼?!」她嘴裡雖急,腳下依舊沒動。
「妳不過來,那只好我過去了。」
「你別動!你的傷勢還很嚴重!」她心急的跨出一步,又驀然縮回腳步。
看盡她的失措,他如何才能解開她那過於防衛的心結?
「嘴巴苦澀澀的,我想要喝茶。」
明知這是他的借口,她卻無法坐視不理。她一向不是心軟的性子,尤其對於這種不懷好意的男子,她更是下手不會留情,現在……她都不懂自己了。
執起茶壺,倒了杯茶,她慢慢走近他,隔著些許距離,伸長手臂的將茶杯遞給他。
「我沒有力氣拿茶杯,妳餵我喝。」他緩緩的吐著話,顯得氣虛無力。
「愛喝不喝隨便你!」她與他僵持著,有著憂慮,卻也不願妥協。
「看在我受傷的份上,妳就別折磨我了。」
「那你大可離開,別留在弄春院讓我折磨!」
「我若要走,早就可以走。我不走,還不是為了妳。」茶杯被懸在兩人之間,他等著她的心軟。
之前對於他,她胃裡總有嘔吐的不適;如今對於他的話,她卻無力招架。
「是啊,為了要捉拿我,你還沒達成目的,怎能離開?!」不出兩三語,又意氣用事的與他槓上。
他濃眉微蹙,病榻上的他雖然氣虛,依舊好看得讓人無法忽視。
見他沉思,她卻不安。「你怎麼了?」
「我拿蕭家堡當誘餌。」他突然蹦出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什麼意思?」她不明白。
「如果妳能在一個月內竊走蕭家堡的鳳凰雙刀,從此以後我便不再糾纏妳,也不再進弄春院一步。」
「如果我失手呢?」
他邪挑起一抹魅笑。「如果妳失手,相反地,妳就得讓我糾纏一輩子。」
「那陸台厚呢?你怎麼向官府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