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眉一皺,他趨前扭關電源。
幾乎是在聲樂家的嗓音中斷的那一秒鐘,她的身影隨即出現在臥房門邊。
「是你!為什麼關掉電源?」微揚的柔膩嗓音,道盡她的不悅。
凌冱冷冷的看著她。長髮如絲抵腰,水藍及踝的家常服上綴著象牙色玫瑰,她的確有股古典樂人的清曼氣質。
被凝視得有些不自在,她別開姣好清妍的美顏,走進房內,繞過他身,準備重新開啟音響。
「義父已經入土一段時日了,不需聽這曲目。」握住她即將觸按電源的纖白素指,凌冱在她耳畔沉聲低語。
「放開我!」像是被出柙的猛獸給嚇到了,她激動的大喊,並甩掉他的手,逃回門邊瞪視著他。
對於她過度的反應,凌冱只是挑起了眉,慵懶的笑了兩秒,隨即斂去笑容。「為什麼不到公司?」冷硬的聲調,彷彿暗示著她,若沒個好理由,他肯定會好好對付她似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平穩血液裡不安的因子。「我有其他事要處理!」圓睜的美眸裡,閃著倔強的光芒。
「什麼事會比公司重要,你最好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總裁不是成天聽歌劇、看音樂劇就行的!」雙手抱胸,他打量著她的表情變化。
「你派人監視我!」心虛與羞怒同時浮上芙頰,她憤然轉身進了臥室。
在核木門尚未完全關上前,凌冱迅捷的一閃而入。
「請你出去!」清雅的古龍水香味自後方縈繞而來,她知道他也進來了。
「等我向『總裁』您報告完芝加哥分公司的狀況,我自然會走!」不理會她的驅逐令,他依然自若的環視著充滿女性馨香的空間。
「有這個必要嗎?」她平靜的移身至窗口,讓透窗的餘暉灑落於身。
「我說了,別、忘、了、你、的、身、分!」凌冱危險的瞇起雙眸,指責般的字字強調。
就像落霞滿空的颱風天前夕般,她靜靜的、唯美的轉身盯著他,這是和諧的假象,亦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我一直清楚自己『掛名』的身份!」微微的勾起唇角,她一語雙關。
凌冱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半晌不說一句話。
「我一直清楚自己是歐由華有血緣的『掛名』女兒,也清楚現在是讓你拱上歐氏的『掛名』總裁!我清楚!我當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再也克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對著沉默的凌冱大吼,她已經受夠了,也嘗夠了……
受夠了父親給了她「女兒」的名分,卻不給她實質的父愛,而是讓她嘗盡被漠視的痛苦煎熬。本以為這些悲痛,會隨著父親逝世而淡忘的,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他卻又給了她相同的折磨?
「我只是你在『歐氏』的傀儡,對不對?」晶亮水燦的明眸堅定的望進他的眼底,她抖著聲問。
「你不是要『認同』嗎?」定定的看著她,凌冱不答反問。
「好!很好!」她是個傀儡!是個愧儡!已得到答案了!不再追問什麼。她走向床鋪,將床幔掛起,有條有理的整理著置於床上的衣物與行李。
不經意地瞥見床上那只登機箱,他挑眉問:「為什麼整理行李?」他的口氣很不好,非常不好。
對於他的問題,歐運琛聽若罔聞。她繼續著整理、收拾的動作。
氣惱於她的態度,凌冱大步趨前,立於床柱旁。「別任性!惹怒我,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語帶威脅的警告。
面對她,他已不是人人眼中那個態度「平易近人」的帥哥,而是深沉冷酷的凌冱。
「哼……」她冷笑著。輕蔑的態度說明了,她一點都不在乎惹怒他。
凌冱皺眉,下一刻已攫獲住她纖白柔荑。「說!整理行李準備去哪兒?」冷冷的語氣如千年寒冰,直襲她微仰的美顏。
「放開我!」腕上的劇痛,幾乎讓她無力大叫,只能勉強以另一手拉扯著他如獸夾般的大掌。「放開……」
「你最好說清楚!」就像怕她逃了般,緊扣她的手一點也不放鬆,反而更加重力道。
「啊……」疼痛讓她忍不住低吟,一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滾出明眸。
以指腹按取那淚滴。「快說!上哪兒去?」他又問。
「我要回維也納!」咬緊牙,找回聲音,她倔強的回答。
「你以為你走得了嗎?」微微鬆了手勁,他瞅著她冷笑著。就算只是個掛名總裁,她也得天天到公司報到!
「我會走得了的!」趁著他放鬆手勁,她猛地抽回手,迅速退至床頭,撫揉著發疼的手腕,戒備地盯著站在床尾的他。
「不要輕言挑釁!」握緊空無一物的手掌,他沉沉的看著她。
「我沒有!」彷彿怕他飛撲過來般,她拿起抱枕擋在胸前。
「沒有!?那就乖乖的當你的『總裁』!別忘了你是眾股束們認同的『正統繼承人』!」語畢,他不耐的轉身欲離去。
「我一點都不稀罕這個總裁位子!」他的嘲諷刺痛了她,讓她不得不反擊。
聞言,凌冱憤然轉身,硬聲提醒她。「別說些違心之論,你不是要在義父的生活世界佔有一席之地嗎?現在你已全然處在義父所面對的生活情境了,你最好別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呵……」她淒楚的冷笑。「是你!是你扭曲我的感受,把我當成操縱股東及『歐氏』的一顆棋子,你以為我要的認同是什麼?我要的是孺慕之情、是父愛!呵……他都死了,你能給我什麼?當你理所當然的叫著他『義父』、跟在他身旁學習企業經營時,我只能在維也納遙想著他、在夢裡追著他的背影喊『爸爸』!」她胡亂的抹去激動淌下的淚水,忿忿的凝了他一眼,便起身拿出床旁小櫃裡的護照與機票,鎖好行李,急欲逃離。
凌冱快步阻在她面前,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機票,當場撕毀。「我說了,不准你離開!」鐵臂箍住她的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