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這才想到他在屋內一路走來,的確都沒碰到什麼人。沒錯,大家都在忙,這種日子的確是全體總動員的日子,而他這個莊園主人……
重重甩頭,他抿唇回復一臉的陰霾——那不關他的事!
「威廉,你來得正好,可以到萄葡園裡——威廉?」珍珠想抓住他的左手。
「滾開!」他頭也下回地用力甩開她,仍帶些不穩的步伐走入酒窖裡。
珍珠先是不解地和其它人交換一個眼神,倏地恍然大悟,飛也似地跑進酒窖裡。
「威廉,你想做什麼?不行,你不能再喝酒了!」她一看見他隨意打開酒桶取酒便猛灌的舉止,立即上前阻止。
「滾開!」口氣很凶,但高舉的手卻怎麼樣都無法逞兇,他手中的酒仍被珍珠奪了下來。
「適當的飲酒是可以,但過量就不好了喔!」像是面對一個小孩子,珍珠把拿著酒的手反剪到身後,另一手搖著指頭「教訓」他。
「滾開!」他應該感到生氣的,卻偏偏夾雜著一絲好笑的情緒,只因珍珠的模樣太可愛了。
「不要!」她癟著嘴,與他僵持對峙。
「我會——」打她?儘管拳頭已經威嚇地舉高,但是威廉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尤其珍珠雙眼裡還寫滿了信任。
「哼!」悻悻然地放下拳頭。不喝酒就不喝酒吧!反正喝了酒還是會做那些壓死人的噩夢,有什麼差別?
珍珠也鬆了一口氣,將身子往前傾,小腦袋往他的身上磨蹭。
「夠了沒!」應該要推開她的,但他又怎麼捨得呢?到最後,威廉只是落得口頭斥喝。
「威廉。戴爾蒙,你沒事縮在裡頭做什麼?滾出來,裡格納有要事找你商量。」聞風而來的老夫人站在酒窖門口前叫陣,身邊跟的是葡萄圖的中年工頭。
「老夫人,」珍珠捨不得威廉被罵,趕快咚咚咚地從酒窖裡奔出來。「對不起,他的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呀!不然是要當廢人嗎?」老夫人話未竟,看見威廉終於從酒窖裡出來了。
「誰是廢人?!」他被氣到了。儘管老夫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他就是受不了這種變相的嘲諷;儘管珍珠說的每一句都是體貼,但是他也不要這種變相的憐憫。「誰說我不能工作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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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如許複雜矛盾的情緒,不知不覺的,威廉卻被老夫人的「嘲諷」、珍珠的「憐憫」,給逼得開始振作起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衫長褲,墨鏡仍然戴得牢牢的,臉繃得緊緊的,從原先垂首的姿勢變為抬起頭,似乎故意要讓別人看見他一臉的恐怖,產生嚇阻的作用。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他「曝光」的時間愈長,莊園上下反而愈來愈習慣,更在以為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好奇地多看他一眼。
哼!那是因為他們都在演戲!威廉如此偏激地斷定道。
「嚇!」冷不防有一雙小手從身後抱住他。
「威廉,你又在發呆了嗎?」珍珠習慣性地將小臉往他那挺直硬實的背脊揉弄。「跟我說話好不好?我跟你說喔!今天我……」
若是以前溫和的自己,一定是會微笑以對,仔細聆聽她那喜孜孜的報告吧?可是今非昔比,威廉厭煩的只想叫珍珠閉嘴滾開.他對什麼都沒興趣……
掉頭轉身,威廉無視於甩開珍珠時,她那黯然的表情。反正也沒必要愧疚,因為不一會兒工夫,珍珠又會露出「繼續加油」的表情,再次纏上來。
「滾開!」
「啦啦啦……」
他吼她,她就裝傻。
如果威廉有仔細看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難過表情,就會明白其實珍珠並不是那麼的無動於衷。
他不知道,當她這樣笑咪咪地裝瘋賣傻,背後需要多少勇氣?而她只希望當他看見自己的笑臉時,心情終會稍稍舒緩一些。
以愛為名,天下男女會做出多少令人動容的傻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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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書房裡依舊燈火通明。
誠如之前老夫人所說的,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威廉正迅速拾回戴爾蒙莊園主人的責任感,更甚者,藉以工作來逃避……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
不,其實他清楚得很——結束越洋視訊會議,威廉一轉頭便看見堅持要陪著他工作、最後卻窩在沙發上打盹的妻子,整顆心像被人擰了一把,一種比被截肢更劇烈的空虛、痛楚,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珍珠……」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粗嗄難聽,卻又那麼的溫柔憐惜,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和在白天裡叫她「滾開」的命令聲是截然不同的。「我該拿妳怎麼辦?」
創傷症候群改變了他原先溫文有禮的性子,如今威廉更發現自己不知道要怎麼去愛她?便痛下決心,不如就此將她推開,讓別人來珍愛她。
真的,就讓別的男人來珍愛她!每每他這樣告誡自己,但一轉身看見她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又會讓他心頭妒火叢生,恨不得她趕快再回來黏著自己。
「珍珠……」他忍不住將臉埋入她流長的髮絲裡,而她的小手也很配合地繞上他的脖子。
「我抓到你了!」珍珠哪裡睡著了?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不明亮呢!「不要走∼∼」嬌聲軟軟地哀求,小臉微仰,雙唇微嘟。
威廉立刻發現血氣迅速往下竄流到雙腿間的某一點。
要命!「妳在幹嘛?放開。」唔……
他只有一隻手,推不開她,只好繼續跟她保持相親相愛的姿勢。
珍珠將他掙扎卻憤怒、渴望又竊喜的微妙表情一一收進眼底,笑歎心裡。
老夫人說得對,男人其實就某方面而言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會鬧會拗、硬脾氣,所以老夫人用心良苦的使用激將法,好不容易才將意志消沉的他給推回正常的生活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