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追了將近一百公尺,不但看不到櫻塚壑,甚至連孟可的身影也看不見了。他終於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不住地喘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天哪……這下慘了……」
「喂!」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長谷川嚇了一大跳。
「哇!」
任吉弟沒好氣站在他身後。「他們人呢?」
「你怎麼也來了……唉唷!我真的跑不動了……」他哀歎一聲,靠著街樹坐下,簡直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我問你,他們人呢?!」
「不知道,我追不上。」
「什麼?你讓兩個小孩子在這種夜裡不見了?!」
「我也不願意啊!」長谷川哀號著將頭埋進膝蓋中。「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我已經二十好幾了,不是他們那種十幾歲、精力過剩的小孩啊。」
「真是廢物……」任吉弟佇立在夜風中,沉默地望著四周。
被他罵「廢物」,長谷川卻一點也不生氣。他微微抬起眼望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感到一絲心驚。
這個台灣來的男人好有威嚴!雖然他們年紀差不多,但是在任吉弟面前,他卻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卑微。
銀色的街燈微光照耀在任吉弟身上,一種傲然於世、睥睨天下的尊貴感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彷彿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似的。
「應該是那邊。喂!快起來,你要休息到什麼時候引」
「喔喔!」長谷川連忙跳起來。「你真的知道他們在哪?」
「不知道,但我的直覺從來不會有錯。」或者應該說,只要是跟孟可相關的事情,他的直覺從來就沒錯過。
夜愈來愈深,冷風愈來愈冷,看來彷彿就要下雪了,任吉弟抬頭望著墨色的黑夜,心中隱約感覺到陣陣不安——太靜了,北京的夜總是如此寧靜嗎?為何他感到如此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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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那種奇異的感覺。
孟可感覺到自己的額間又開始隱隱作痛,像是額頭裡藏了塊炭火般炙熱。她可不是哈利波特,她的額頭也沒有佛地魔留下的印記啊,只不過被老爸打了一槍而已,怎麼這傷口總會時好時壞呢?
她揉著自己的額頭,放慢了腳步。
真奇怪,已經跑了那麼遠了,櫻塚壑到底在哪裡?難道自己追錯了方向?
他們從飯店跑出來,愈跑四周的景物愈冷清,現在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已經搞不清楚了,只知道附近全是低矮的小平房,巷子又深又長,這地方連街燈都顯得特別黯淡。
好安靜啊。北京都沒有夜貓子嗎?四周的房子每間都是燈光黯淡,有些甚至連夜燈也沒有。她所熟悉的電視、音響、汽車喇叭、蛙鳴蟲聲完全都消失了,連剛剛若有似無的胡琴聲也停止了。
這裡像是無聲的世界,彷彿有人刻意將聲音關掉似的,巨大的死寂令人感到陣陣驚慌。
「喂!」她忍不住出聲叫喊,卻被自己異常尖銳巨大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
孟可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緊緊搗住自己的唇。
「Hi here。」
一轉頭,櫻塚壑正站在巷子底部朝她招手。「Come。」
孟可鎮定地拍拍胸口,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底部俏聲前進。
走到巷子底,才一右轉,她便愣住了!
好大的古城門啊。
她眨眨眼,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過一巷之隔,怎會平空冒出這麼大的古城門?
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的巷弄,高高低低無數的小房子跟巷弄雖然有點老舊,但的確是正常的房子沒錯,可是這裡的人難道不會覺得很奇怪嗎?只不過轉個彎就「長」出這麼大一座古城!
胡琴聲隨著風再度飄了過來,琴聲纏綿哀怨。
櫻塚壑指著古城方向,示意孟可與他並肩而行。
「那個鬼……真的在這裡嗎?」孟可壓低了聲音輕輕地問,隨即想起櫻塚壑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只好回頭報以歉然一笑。「算了,當我沒說過吧……」
沒想到櫻塚壑卻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滿了理解。難道他聽得懂?
走到古城門前,破舊的古中國紅漆已然斑駁,門上威武雄獅口中所含的巨大古銅門環也顯得蒼老黯淡,巨大沉重的城門半掩著,並沒有關上。
櫻塚壑緩緩走進了那扇門,神態安然,好像只是走進他家廚房一樣輕鬆。
「這樣進去真的不會有事嗎?」孟可瞪著那門思考了半晌。說不定會被抓起來羅織個什麼盜取國寶之類的罪名吧?媽咪一定會這麼說的,她實在應該好好聽聽媽咪所說的話。
「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當然是爸爸跟爺爺會說的話了,媽咪的話應該聽,但爺爺跟爸爸的話也不能不聽吧?
於是她聳聳肩,跟著櫻塚壑走進那古城門。
一進去,孟可讓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她驚愕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古城之後竟有一個熱鬧的小市集?!
她用力揉揉眼睛,再睜開——市集還在,胡琴聲更明顯了。事實上她已經可以清楚找到琴聲來源,因為它是如此地清晰,如此地難以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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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小市集滿熱鬧的,夜雖然深了——夜?孟可這才發現他們頭上的天空還有著彩霞餘暉,夕陽才剛剛下山沒多久。
「……呃……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孟可疑惑地嘟囔著。現在的時間明明應該是晚間十點多吧,哪來的彩霞啊?
櫻塚壑率先走在市集裡,市集裡的人們所穿的服飾也跟現在的人不大一樣。女人們身上全都是鳳仙裝,新舊花色固然不一,但樣子卻是大同小異;這裡的年代好像足足晚了外面幾十年。
他們兩個算起來真是奇裝異服了,但市集裡的人們卻對他們完全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說笑著。時間晚了,攤販們紛紛收攤回家,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