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
「所以,新羽,妳別怪孟傑。」
她抬起頭,瞪向眼前的美人。「咦?」
唐寶兒凝視她,清透的目光像是會讀心一樣。「妳跟孟傑,是因為『羽化』的事不開心,對嗎?」
她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寶兒?」
似乎得到了證實,唐寶兒微笑。「我是猜的……從妳剛剛的反應裡猜出來的。妳覺得他重視那塊琥珀,勝過重視妳,對不對?」
她沉默下來,勉強勾起嘴角。「……他說不是。」
唐寶兒沒有開口,低頭拿起瓷杯,啜一口溫潤的皇家奶茶。「但是,妳不相信他。」
那不是疑問句。平淡的結論,她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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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響。他停下手邊和德國客戶往返的e-mail工作,迅速抓起放在一邊的無線電話筒。「喂?」
「喂,Derek。」
閉上眼睛,心一下子冷卻。他在等的聲音,不是這一個。「找我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一下。「我還以為你跟Richard去上海了。」
他打呵欠,一邊結束電子郵件作業,關上計算機,起身走動。「他是這麼說過,不過我沒去。」
「我聽得出來。」莊庭婷諷刺地說:「幹嘛?有什麼大事忙嗎?有人出錢請你出國,你不去?」
「沒事,只是懶。」他微笑,走到沙發旁,頑長的身軀筆直倒下。「我找了些資料,然後幫他看中的那幾件東西估了價錢。結果怎麼樣,要看他自己決定。找我陪他去,也只是求個心安。他早就打定主意了,我沒必要跑這趟。」
「幹嘛跟錢過不去?」
他懶懶地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思考同樣的問題。
就像庭婷說的,免費的機票食宿,去了,Richard說不定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絕對不只在拍賣場上買那幾樣東西而已……他沒有道理跟錢過不去。
但是,他不想離開台北。
這一個星期,他一次也沒有見到「她」。他在等,等她的決定。
不讓自己踏進「曉夢軒」,已經是他忍耐的最後極限;離開了台北,萬一她找他……
她會找他?他想得真美。他自嘲地閉上眼睛。那個頑固的女孩不可能先讓步,特別是在她認定他只是因為「羽化」而接近她的時候。
「羽化」。追尋了許久的蝴蝶,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卻沒有太多的感覺,相反的,他一直記掛的,是她的反應。
「……你是為了『羽化』而來的。」
這一個星期,那個冰涼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腦中迴盪,像夢魘一般,不肯離去。胸臆間有一股隱約的不安,愈來愈強烈。
終於,他找到了「羽化」。但是他要因此付出的代價,是什麼?會不會他失去的,是更重要的東西?……該死的!他失去了她嗎?
眼睛驀地睜開,牙根不自覺收緊,眸色隱隱漾深,他深呼吸,再次壓下這個不受歡迎的念頭。
「幹嘛不說話?」莊庭婷等不到答覆,繼續說下去:「不過你在台北正好,過兩天公司要辦個PARTY,你來不來?」
「不。」他想也不想地拒絕。「那種場合,我去做什麼?我已經不是貴公司的員工了,記得嗎?」
莊庭婷不耐地歎氣。「你先聽我說完,Derek,這次不一樣,公司要推出明年新的系列,找了幾個國外的設計師來……Jean-PauI你知道吧?他也要來……」
「庭婷,」收拾了浮動的情緒,他溫聲制止前妻興致勃勃的敘說。「我不去。」
「Derek!」莊庭婷生氣地大叫。「你知道這個年頭什麼都要講人脈、講名氣的!你不偶爾出來露個臉,誰管你在什麼鬼期刊寫了多少文章?!誰管你曾經是最年輕、最被看好的鑒定師?你到底要在那間公寓躲到什麼時候?你都三十二歲了,也該替自己打算打算了吧?」
「我知道,」他笑。「不過,庭婷,我對我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他幾乎可以聽見那股尖銳的怒氣。
名利,曾經是他追逐的目標,但是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這些。
錢,他已經賺夠了,幾年來的積蓄,足夠他即使不工作,也能過著好一陣子優渥的生活。
名氣,只要他還能精確地鑒別出寶石的好壞,自然有人會記得Derek Hu這個名字。才能,並不是會隨著其它人的褒貶增長或消失的東西。而且到了某個程度,太過張揚的名氣,除了增加困擾,也只是滿足個人的虛榮,並沒有其它用處。
就像庭婷說的:他已經三十二歲了,應該替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打算一種自由的生活、真正的「生活」……而這些,他那位前妻顯然無法瞭解。
分開的人,已經走向不同的道路,再也沒有辦法回頭。
「算了!我根本在對牛彈琴!」莊庭婷不悅地說。「上次請你幫忙的事,我已經開好了票子,你要過來拿嗎?還是我請秘書匯進你戶頭?」
「不用麻煩,我有空過去拿就可以了。」他微笑。「謝謝。」
她沉默一下,突然轉變話題:「……最近,有幾個人要約我出去。」
他眨眨眼睛。「那不錯啊。」
「哪裡不錯?」莊庭婷冷哼。「一個個不是禿頭,就是胖子、老頭,有沒有搞錯?我才三十歲而已,在健身房裡都還有人要跟我搭訕,怎麼有膽子來追我的,都是這種貨色!」
「對象是點石齋珠寶公司的執行總裁,一般人當然不敢輕舉妄動。」他一本正經地告訴她:「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
「去你的!」她啐他。「反正不關你事,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
他咧開嘴,輕笑兩聲。
話筒那頭又停頓一下。「John說……他喜歡我。」
「John?哪個Jo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