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讓他這樣以為吧!好過他追究著芃芃的身世。「他是芃芃的爸爸,我的老公。」她第一次慶幸自己能說謊而不臉紅。
羅奇先是傻住,而後皺緊了兩道眉。「馮羽桑,你在說謊。」
啊?怎麼會被他看穿?她臉上沒有熱熱的感覺,證明她沒有臉紅呀!他怎麼會知道?
這下可好了,她一緊張,臉立刻紅了起來,洩露了一切的秘密。
「馮羽桑,你未婚。如果她真是你的女兒,那你便是未婚生子。」他依自己的邏輯推斷。
「她當然是我的女兒。」馮羽桑上前。「把芃芃還我!」
羅奇沒有把芃芃交回她手中,反而低頭逗著芃芃。「你叫芃芃?」
芃芃點了點頭,馮羽桑又補上一句:「馮芃芃!」
他看了馮羽桑一眼。「她為什麼沒有跟她爸爸姓?你們中國人不是一向如此嗎?」
馮羽桑不願回答他的問題。實際上是不知如何回答?芃芃的爸爸?芃芃的爸爸就是他Ricky Roberts啊!芃芃應該跟他姓的,可是,她要如何告訴他呢?
「眼睛。」芃芃似懂非懂地指著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羅奇的眼睛。「我們的眼睛是一樣的。」
芃芃的話一說出口,便同時震住了羅奇和馮羽桑。羅奇深深地望進芃芃的眼裡,那一對與他一樣的藍色眼眸,他早已知道,只是,那真是遺傳自他的嗎?
馮羽桑蒼白了無生氣的臉頰和顫抖的嘴唇,洩露出了她的不安和恐懼。童言無忌的芃芃啊,天真的你,何以知道你無心的一句話,將為媽咪和你帶來多少風波啊?
「芃芃,誰是你爸爸?」羅奇溫和地問。
芃芃睜著一雙美得不太真實的眼睛,看了看馮羽桑,再看著羅奇,沉默地低下頭,玩弄著他的扣子。
馮羽桑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抱回芃芃。「你問得太多了。」
羅奇定定地看著馮羽桑,良久,「馮羽桑,我覺得你在隱藏事實。」
「你胡說!」她氣憤地指責。「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卻跑來我家盤問我的私事。請你記住,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瓜葛!現在,請你離開!」
沒有任何關係、瓜葛?她當真是這樣以為?那以前那段日子又算什麼?他好像被她給耍了。
「在一切還沒弄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走的。」馮羽桑倔,但他比她更倔。
馮羽桑的勇氣正一步一步地在他面前瓦解,她放下芃芃。「芃芃,你回你的房間玩。」
芃芃看到馮羽桑和平常不同的神色語氣,乖順地走回屬於她的臥房,卻在門邊停下腳步,依戀地盯著那個有著和她一樣藍色眼眸的羅奇,考慮了許久,才向他揮了揮手。
羅奇整個人都僵住了,那神情多像馮羽桑!唔,他怎麼忘了,她是馮羽桑所生的另一個馮羽桑呀!
「我想,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馮羽桑的聲音裡有著易被察覺的疲憊。
「你為什麼要讓她離開?」他問,與她所說的牛頭不對馬嘴。
「她沒有必要留在這裡,她只是個小孩子。」芃芃是她的寶貝,她不要她捲入這場糾紛。
「你太殘忍了。」他不認同她的說辭。
「如果我讓她留在這裡,那才是真正的殘忍。」那種痛苦的煎熬,她早已嘗過,她不要她的芃芃再重蹈她的覆轍。
「你憑什麼主宰她的一切?你只是生下她的人,她的生命,應該由她自己去主宰。」一向主張民主的羅奇,最不能忍受別人的指揮。
她冷笑。「你又憑什麼對我說教?你又比我更有資格管芃芃?我至少是生她的母親,那你呢?」她問得極為心虛。
他啞口無言,雖然芃芃有和他一樣的藍眼睛,但那並不表示芃芃就是他的女兒呀!
「我受夠你了,你總是在我最不想見到你的時候出現。」
第5章(2)
羅奇迅速地抬頭,發現了令他訝異的無助與軟弱。「你……」
她轉過身,不願讓他見到她的無助與軟弱。「請你離開,讓我可以過回平靜的生活。」
有他在,她的生活就不平靜嗎?他在她眼裡,竟然是如此一無是處?他離開,不就再也不能見到芃芃了嗎?
他的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你除了想見芃芃,也想見馮羽桑吧!?
但他馬上否決掉了這個不尋常的意識。「我喜歡芃芃,我想見她。」
「我不答應。」她一口回絕。她怎可坐視羅奇與芃芃如此親暱?芃芃是她一個人的呀!
「你非答應不可!」他專制而霸道。「芃芃有見我的自由。」
「這裡不是英國,也不是澳洲!」她提醒他,也跟他畫清了界線。
他無言以對,對於馮羽桑的固執與任性,他始終無力。「你不可以因為上一代的恩怨,而遷怒於芃芃。」
「我跟你有什麼恩怨?」她譏諷地嘲弄他:「如你所言,我只是一個跟你上過床的女人,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個。」
羅奇的臉在瞬間轉青,握緊了拳頭,神情複雜地盯住馮羽桑。最後,他撂下一句:「反正我會再來看芃芃。」
「不……」她的話還沒講完,羅奇便從身上拿出一隻女用皮夾,扔在馮羽桑面前的茶几上。「馮羽桑,你知道我對你有多不屑!」
在他轉身摔上門的剎那,她跌坐在地上,強忍已久的眼淚,如奔騰的河流,在她臉上氾濫,而她,無計可施。
她已經感傷地意識到,他是為她而來的,為折磨她而來的。就為了那一年,她連東西也來不及收拾地拉著巴箴上飛機,逃回她以為她這輩子再也不會再踏上的台灣。
可是,她要如何告訴他,她真的很愛他,要如何去面對她最不願提起的痛?這太難了呀!
而在她逃避了四年多以後,他又一如當年,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面前,用那些難堪的字眼來羞辱她,她情何以堪?他又於心何忍?
這一切,皆源於她母親,那個叫董媚芝的女人,她恨!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