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你就更甭擔心了,你沒看到,連老天爺都幫你呢!」
「什麼意思?」
「你想想,那妖女雖然僥倖躲過官府的人,誰料到最後我們不但不費吹灰之力,莊主反倒得乖乖送走她?還有,紀家小姐被人綁走過,一旦女人落入盜賊之手,清白只怕早就不保,這事若讓老太君知道了,那婚約自然是不算數了。這不是老天爺幫你是什麼?」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老太君呢?
****
清朗的月光下,一艘船在離大三島兩海浬處的地方下錨,大三島是指三個成三角形狀排列的小島,因為只有斜峭的巖岸,所以一般船隻無法停靠。
一艘載著六名黑衣男子的小船被緩緩放下海面,他們奮力的朝大三島後的大羅島劃去,一刻鐘後,停在一艘靜止不動的船尾旁。
鉤爪旋了兩圈,牢牢的勾住大船,一名全身黑色勁裝的男子輕巧無聲的攀爬上船,迅捷的躍上甲板後,立即隱身於陰影中,銳利的眸光四下掃視一遍,才揮手要其餘五名男子上來。在一陣耳語之後,他們分往各處散開。
為首的男子來到船中央,視線猛地定在被綁在桅桿上的身影,這一幕差點讓他心神俱裂。他緊咬著牙握緊拳頭,黑眸乍起暴烈的怒火,難以言喻的恐懼緊緊的揪住他的心。這輩子他從未感到這麼憤怒過,他會要他們付出代價!
一瞬間,他身手疾如風的來到半打盹的守衛身旁,易如反掌的解決兩人後,解開繩索抱住已然昏厥的人兒,讓她半靠在自己懷裡。他屏著氣息探探她的頸脈,在感覺到那微弱的搏動時,這才鬆口氣的從懷裡掏出煙信炮和火折子,一點燃,煙信炮就衝入空中發出極亮的火光,其所發出輕微的聲響被淹沒在拍動的浪潮聲中,絲毫沒有驚醒艙房內沉睡的人。
他低下頭,心急如焚的扶著她的背脊,想檢視她全身,但聽咯咯兩聲骨骼互撞的輕響,原已暈過去的綠蝶因劇痛而悠悠轉醒。
「是……你……」一開口,鮮血又沿著她的嘴角流出。
「噓,別作聲。」古灝將她輕輕橫臥在甲板上。
即使動作已放至最輕,但那斷骨碰撞之時,綠蝶依然感到劇痛難忍,她咬緊牙關,額上冷汗直冒。古灝點了她的穴,解開她的衣襟,月光下,那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漬和鞭痕,幾乎讓他瘋狂。
沒時間遲疑了。他準確的摸到兩根斷骨,將斷骨一接合,折了木漿放在她胸前和背後,然後他撕下自己的衣擺將之牢牢綁住,使剛接合的斷骨不致移位,這才又扣好她殘破的衣裳。
這時船艙下傳來一陣驚動叫喊,原來是廚子半夜起床想如廁,哪知正好瞧見一條黑影閃過,他嚇得睡意全消,當下殺豬似的大喊起來,絳於把其他人由酣睡中驚醒。
五名手下幾乎在同一時間來到古灝身旁。「莊主?」
「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五名身手不凡的黑衣人一接到命令,殺意頓起,整個船上立即陷入一片混亂的廝殺中。
原本埋伏在大羅島前的船隻,在看到煙火後立即啟程,不消片刻,便往來時方向折返。
****
年近古稀,鶴發蒼蒼的胡笙,乃江南四大名醫之首,在一段為時不短的診療後,他終於放下綠蝶的手。
「姑娘的情況很不好,受了嚴重的外傷和內傷,再加上風寒……還好她身子骨不差,這兩天是危險期,熬過去就沒事了,但得調養好一陣子。我開個藥方,你立即遵照方法讓她吃了。」接著,他從藥箱中拿出一瓶小罐子交給古灝。「這是上好的金創藥,塗抹後傷口會看不出疤痕的。明天我會再來一趟,我先告口辭了。」
「我送你。」
「古莊主,不用客氣了,請留步。」
胡笙一離開,古灝迫不及待的回到床邊。他掀起絲被,心頭不禁一陣絞痛,她原本潔白的肌膚已是傷痕纍纍,交錯的鞭痕劃破肌膚,帶著醜陋的傷痕和血跡。
「是我害了你,蝶兒。是我讓你受的苦,要不是我那該死的責任和義務……」古灝痛心疾首的喃道,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痛恨過自己。他吸口氣,小心的將藥粉撒在傷口上,一陣燃燒似的刺痛讓她痛苦的呻吟出聲。
如果能夠,他多麼希望能取代她所受的折磨。
「蝶兒,回到我身邊,你聽到了嗎?你一定要撐下去,我不許你輕易放棄生命。」他發自肺腑的命令道。
****
綠蝶覺得自己彷彿在鬼門關兜了一圈又回來,她不確定是什麼力量拉她回來。她虛弱的睜開眼,迎上他因疲憊而焦慮的眸子,她又回到這裡了嗎?
「你覺得好些了嗎?」兩天來,雖然他不眠不休、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也無法減少心中的愧疚和自我痛恨。
「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的救我?」她發出微弱的聲音。
古灝緊緊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寫滿了痛楚。「蝶兒,相信我,我沒料到他們會這樣對待你,這都是我的錯。但當時的情況……」他試著向她解釋,但她像是沒聽見般,神情顯得漠然而遙遠。
「讓我走……」
古灝緊握住她的柔荑,粗啞的嘶吼:「不!」
他不會,也不能……
第八章
「人被救走了?也沒探出蒼鷹島的下落?」
趙龍成震怒的瞇起眼,迅捷如風的身影,伴隨凌厲陰狠的掌風捲至諸葛烈身前,諸葛烈驚駭之餘,不及閃躲,胸口頓時中掌,肥胖的身子飛出幾丈遠,擊中樑柱,又重重的跌了下來。原本就負傷在身的諸葛烈,趁黑夜跳海僥倖逃走,哪裡知道自己命中注定逃不過死劫,被這一掌擊得當場斃命,凸起的雙眸死不瞑目的暴睜。
趙龍成衣袖一揮,又回到座位上,陰森的目光掃過廳內垂首而立的十人。「不會咬人的狗,養了也是浪費糧食!」
那幾人面無表情,心中卻十分明白,只要他們一有疏忽,下場絕對慘過諸葛烈。諸葛烈不過是花錢買來的狗,而他們卻是趙龍成精心調教出來的殺人機器,必須百分之百的服從,沒有尊嚴,沒有人格,只有不斷的殺人和彼此殘殺;因為最強的人才有資格為首,今日的首領,明日即可能成為他人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