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太反常了。
連周管事和怡柔都覺得他家少爺太過不近情理。
「嘿,你真的很不夠意思啊,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恩人,你居然拒我於千里之外?算了,不跟你計較,我找素姑娘去,她比你要大方親切多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一把挽住樊素的手臂,拋給她一抹迷死人的笑容。
樊素也落落大方地與他相視而笑。
「素!」伊彥陽忍住要爆發的情緒。那種難以分辨愛怨嗔懟的倉皇,無情地啃噬他已然千瘡百孔的心。
「別理他。」樊素對他餘恨未消。
氣死活該。
「我帶你四處走走。」她才發動一步,伊彥陽的手已經像鐵鉗一樣,緊箝住她。
「讓怡柔帶他去。」他的命令從來不給人任何轉圈的餘地。
「對。這兒素姑娘沒我熟,我帶你到各處參觀去。」怡柔護主心切,不容分說地拉著吳道孫就往迴廊走。
其他人也識趣地退回工作崗位,把偌大的花店留給他二人解決「私人」問題。
「放開我!」他們之間有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難以冷靜下來好好說幾句話。
截至目前為止,她已經三番四次違反初衷,幹起凡夫俗子亂施恩情的勾當。從今天起,她必須徹底改掉這些「劣根性」。專心想辦法報仇雪恥,然後回長白山上繼續修練。
「你認識他?」他永遠只挑想說的話說,一隻手仍固執地抓住她。
「你管不著。」即使是一名女婢也有交朋友的自由,他無權過問。
「你是我的人,我就管得著。」他霸道的氣焰高漲,視她為禁臠般,急著掌控她的一切。
「我不是,我從來都不是。」氣極,拳腳齊飛,卻徒然換來更緊迫箝制。
他無於其他人的存在嗎?總有躲在暗處偷覷的僕人,或不小心經過的丫鬟吧?他怎敢如此明日張膽的迫貼住她的身軀?
「你是我的人,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第七章
他們已經對峙了半個多時辰了。
戰火從大廳一直蔓延到寢居。
樊素使盡全身的力氣,外加六百年的法力,仍然無法制止他蠻橫的闖入,並且霸著不肯走。
單靠武鬥篤定是殺不了他,唯今之計只能智取,最佳的手段是——下毒。
可,他怎麼肯乖乖的喝下她端給他的飲料或食物?
不知道現在開始勾引他,還來不來得及?
真笨!怎麼繞了一大圈,浪費那麼多時間,才想到這個千百年來屢用不爽的計策。蛇應該比人聰明很多才對呀!
「天已經很晚了,你還不回房歇息嗎?」他不累,她可是累壞了。這陣子不知怎麼搞的,全身懶洋洋的,就想睡。
「我今夜就在這兒歇息。」毋需徵得她的同意,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財產,包括她的人。
「我反對。」她立刻充滿危機意識,這人從頭壞到腳,難保故技重施,再度侵犯她。
樊素率先坐上床沿,兩手張開,以為這樣就可以把那張床視為她的地盤。
「反對無效。」伊彥陽瞄她一眼,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手腕,往懷裡帶。
「啊!」樊素重心不穩,整個人衝向他的胸膛,待回神時,已直挺挺地讓他壓在軟墊上。「你恩將仇報,小人!」
「我沒要求你幫忙,是你多管閒事。」他看著她,在暗夜裡,懷中的人兒格外嫵媚誘人。
樊素意識到他的手正穿過裡衣,正探索地滑向她的腰際。
「住手!」她沒出息地又淌下淚來。
「休想。」他的態度明顯而狂烈,一發不可收拾。
「我恨你。」她艱難地嚥了嚥唾沫,無助地緊抓住衣擺。
「既然恨我,又何必幫我?」他認定她的反抗只是矯揉造作,以退為進的一種手段。他對自己再度躊躇滿志,當然,那是因為他從來不曾在情場失敗過,只除了……可惡!發誓永遠不再憶起的,怎麼……
痛楚的往事驀然浮憶心頭,令他難抑地一陣狂亂。倒楣的是樊素,被迫且無辜地承受他蓄勢待發的怒潮。
嚇!他想撕裂她嗎?
「我幫你是因怡柔求我。」她張開櫻唇,欲施展她的一百零一招——咬,卻赫然發現他肩上那道有著明顯齒痕的疤印,殷紅宛如特意烙上的戳記,教人怵目驚心。她下口居然這麼重?
「她若不求你呢?」他畢竟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男人,她有義務為他分憂解勞。
「那我會等著替你收屍。」這是真心話,她沒必要隱瞞。重入凡塵的最大心願,不就是殺他嗎?
她發誓,今兒個是她最後一次大發慈悲,爾後她要堅守自私自利、鐵石心腸的「良好」德行,一心一意完成復仇大計。
「你希望看我死?」伊彥陽燒得滾燙的眸子,凜然對上她的臉。
「對,那是我此行的最大目的,你忘了?」他的黑瞳有股駭人的魔力,令她怯懦地不敢直視。
「看著我。」他突兀地勃然大怒,平常他不是那麼容易被惹火的。
「不要對我吼,是你先對不起我。」是他先殺了她不是嗎?他可以輕賤她的生命,她為什麼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伊彥陽被捶了一記悶雷,他不記得以前曾和她有過瓜葛。
他停住放肆游移在她柔嫩肌膚上的巨掌,改以一種比較溫柔的方式對她。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他不想讓人亂栽髒,是他做的,他一定負責到底,不是他做的,便休想叫他背黑鍋。
「一百年前。」她不假思索衝口而出。
「你在誑我。」一百年前他在哪裡?扯出這種虛無荒誕的謊言,傻瓜才信她。
伊彥陽一掃原先略微愧疚的心情,更加焦渴地汲取她泌人心扉的幽香。
「我沒有,你聽我說。」她第一次主動撫著他的臉。
她的手有著粗粗的繭,那是過度操勞留下的印證。子玲從小就必須跟著武龍幹粗活,有了嫂嫂以後,日子更不好過,家裡大大小小的瑣事,幾乎全落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