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他愛的不是我?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5 頁

 

  她們女方能使出「代姊出閣」的詭計,男方難道就不能以眼還眼嗎?

  完了完了!那算命的老太婆口裡直念「可惜,可惜」,想必指的就是這一點。苡築嚥下一口口水,再嚥一口,一連嚥了五、六口,非但驅不了驚,還更鮮明的現出一個前雞胸後駝背、瞇著一雙吊梢眼,時而眨巴眨巴向上瞄的醜男人形象。

  好這一生真的要毀了:可憐喲!

  「新娘子準備好了沒?」吳大嬸的大嗓門一咱嚷著上了二樓繡房。見苡築猶倚窗發呆,二話不說,拎起喜帕就罩到她頭上去。 「快呀!良辰吉時,一刻都耽擱不得的。」

  樓下大廳早早擠滿了圍觀的鄉親,新娘子一出現立刻引起偌大的騷動。

  辭別父母,苡築被催魂也似的趕上了花轎,原班人馬即時往回走,比一竹哨吶的聲音吹得震天響。她坐在花內,努力想照她娘吩咐的眼觀鼻鼻觀心,奈何轎子晃得太厲害,幾個小時下來,她已經香汗淋漓,思潮更是如濤地澎湃步止。嫁給一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還必須愛這種罪,簡直沒天理。

  屈家位於杭州城北,和方案正好遙遙相對。吳大嬸直嚷她能嫁到屈家當二奶奶是前世修的福,說到底還不是想邀功,多賺些媒人禮?

  苡築自九歲那年,被領村的幾個男孩戲稱「芝麻女」之後,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就死了心,再不敢存有任

  何奢望了。也因為如此她才特別珍惜季靖軒,老委屈自己處處遷就他,結果卻換來摧肝折肺的結局,真是何苦來哉?

  也許她這生注定了與情愛無緣,與其費盡心思尋尋覓覓,不如豁達獨行江湖路,尚能瀟灑自在些。

  一路上瞻前想後,心事重重進了屈愛大院。她感覺到轎子的速度放緩了,轎外鼎沸的人聲忽又響起,她到達了,到了她後輩子必須長困其中的深門宅院內。

  「停轎!」司儀高唱著。

  轎子被放下了。苡築在轎中冷汗、熱汗齊流。

  「請新娘下轎!」司儀再唱。

  一雙青筋暴露的手掀開了轎簾子,白爛爛的陽光一下子照映上苡築的身子,那紅艷的喜帕,炫耀得她眼睛險些睜不開來。她頭昏腦脹,心臟怦怦跳個不停。獨自怔忡呢,兩名喜娘已經伸手過來扶住她,把她挽出轎子。因坐得太久,兩臀疼痛,雙腳發麻,跨出轎桿子時踉嚙了下,幸虧吳大嬸抓個正著,她才沒當眾出洋相。

  「新娘子出來了!新娘子出來了!」群眾吼叫夾雜

  著鞭炮聲,方圓數里顯得一派熱鬧非凡。

  苡築被引領到花廳之上,屈家二老已高高在座,堂前大紅「喜」字閃閃發亮。她站在右側,經喜帕下方向外俯視,見一雙簇新的靴和她迎向而立。

  「維新壬戍太平年,團圓月百合日,吉利時,屈人子扶風娶方家長女亦築為妻,以此良辰……」司儀用他特殊的腔調拉開喉嚨高唱。

  苡築就在這唱禮中,盈盈輕輕地一拜、二拜、三拜

  「起!」

  兩腳實在又酸又麻,喜娘一個沒挽好,苡築竟蹣跚地一個跌退,那喜帕就在同時讓風給吹落地面,恰恰遮住新娘倌的一雙皂靴。

  大伙忍不住一陣嘩然。

  苡築在怔愣當中,看到了男人年輕而俊朗的臉,以及深邃和汪洋的眼,她心中猛然一跳。賓客已紛紛起哄

  「看!新娘子好美呀!」

  美?她曾幾何時跟「美」這個字攀上了關係?

  苡築羞赧地撫住水頰,才想到是母親「塗抹」的功勞,將她的班點充分用細粉遮了去。

  「喲!瞧這小東西,比新人還急著進洞房呢。」吳大嬸一句話把尷尬的場面扭成滿堂哄笑。

  苡築眸光一閃,和對面男人的眼神接了個正著——

  好冷!

  見著仇人也無需這樣,什麼態度!

  幸好喜娘已經飛快上前,把喜帕重新遮回她的,鳳寇之上,否則她保證會決不客氣地還以顏色。

  雖然僅是驚鴻一瞥,她已十成十確定,他不是今早前來迎親的男子。屈家的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接下來她的心思全被這團迷霧給攪得方寸大亂,連怎麼走進洞房都不記得了。

  賀客盈門,觥籌交錯,炮竹和煙花在庭院中喧囂地曝裂,整個屈家大院沉浸在一片洋洋喜氣當中,誰也不會在意或注意愁結暗鎖的新娘。

  苡築沒等新郎倌進來,已先行將喜帕,連同鳳冠一併取下隨意丟在茶几上。她倒想看看,會兒進來和她共度良宵的,是不是又換了一個人。

  等候新郎倌回來圓房的一段空白裡,她從正襟危坐,慢慢地斜下身子,最後索性歪在床上假寐。好累,真的快累死人了……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喜娘小雀慌張地搖撼她的胳膊,急著將她從床榻拉起來。

  苡築睜開惺忪睡眼,含糊地問: 「幹麼?不要吵啦,人塚好睏。」

  「二少爺回房了,你得快起來把鳳冠霞帔再穿戴回去,快!」

  遲了!她話聲才落,屈扶風正踢開房門,一腳跨了進來。

  「二少爺!」小雀嚇得臉色泛紫,快退到一旁。

  「出去。」屈扶風低吼一聲,凌厲的眼已瞟向衣衫不整的苡築。

  「是。」小雀逃亡似的,三步並作兩步地奪出房門。

  這算什麼?給她的下馬威?苡築在心鍍暗暗冷笑著。官家子弟多半紈褲放蕩,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當真說得有理。

  屈扶風也不跟她打招呼,萬自坐到桌邊,端起早先預備好的交杯酒,一骨碌全灌進肚子裡去。

  怎麼跟她爹一樣憋著氣喝悶酒?苡築秀眉一挑,皮笑內不笑地走過去。

  「看樣子,你似乎很不高興我這個新娘子?」她一副無謂浩然的神色,倒頗令屈扶風詫異。

  「是又怎麼樣?這門親事是我父母擅自作主,我從頭到尾都不曾點頭同意過。」屈扶風眉宇眼底隱然燃著怒餡,猶自忿恨難平。

  苡築對他一無所知,此等形同盲目的婚姻耗就危機重重,能平平安安度完一生就算幸運的了,誰學敢奢望愚愛到白首?他生氣是情有可原,她一點也不怪他。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