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幻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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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是麼?」見狀,她便明白,真實緣由是不會輕易讓她這有名無實的少夫人知曉的。方水蓮不由輕歎一聲,苦澀一笑,遂將目光轉了回來,睜亮的眸子頓變得深邃而幽遠。

  或許同是女人的心態做祟,她不過是想探探,那令他夫君朝思暮想,摯愛一生的女子到底是怎生模樣,有何本事,壞了她一生。

  可說真格的,就算她知曉了,又能怎麼著?自想來,仍是無用,抿了抿嘴,也就打定不再追問下去。

  倚靠窗前,默然無語,著髻的髮絲有些散亂,她不伸手平撫,卻任由晚風吹拂。

  女為悅己者容,少了賞識之人,又為何裝扮?已是形同棄婦的她,無論是美是醜,就算裝扮再美,也是無人欣賞。

  半晌無言,鳳霞不禁拿眼探了探,見著少夫人的神情,想是亦知曉了些事,有些事不說開,反倒是好,安穩平靜地過下去,無非是種幸福。

  「好了,我再待會兒便睡,你先下去罷!」

  聞言,見她無意再問,鳳霞反是鬆了口氣,只因這事兒不好拿來說嘴,雖她是個小婢,可這點兒人情事故還懂,嚼舌根,可不得在正主兒面前嚼去。

  既現成有個台階可下,何不順勢搭了下去,想到這裡,鳳霞是的一聲,便隱隱退了出去。

  待掩上門扉,方水蓮即垂下眼,搖曳的燭光,照得一臉落寞。

  挨身倚靠,怔怔凝望遠處,眼神空,思及夫君的無情,她的眸子不由蒙上一層水霧,眨了眨,無聲地落下淚來、濕了臉龐,顆顆的晶瑩滴於手背,洇成一片淚花。

  什麼都不必說了,事實擺在眼前,她不死心的拗執,換來的同是一次又一次的傷絕。

  她要的不多,僅希冀夫君能移步前來探上一探,見見她這位有名無實的妻子。

  唉,多想亦無益,夜已深沉,她也是累了……

  方水蓮緩緩地探出手,閉上窗欞,原是打算就此歇息,突地聞得幾許雜聲,窸窸窣窣的,似是東西穿越而過,不細聽,還當真沒能辨得出來。

  現刻的時辰,大夥兒莫不是歇息安枕去了,怎還會有著聲響?她疑惑地探頭出去,睜眼張望,左瞧右看,隱然間,黑密一片的視野中閃爍幾絲銀光,漸強漸弱,於暗夜裡閃了幾回,便又不見了。

  這般奇異的銀光,令方水蓮不禁發疑,隱約傳來的一股腥膻味更是教人困惑。打定主意,她提起了膽子,輕推門扉,步出廂房,就為了一探究竟。

  手持燭火,金蓮輕叩,方水蓮舉步維艱,小心翼翼地走著。自幼便纏上的三寸小腳不適行走,才一趟不過是迴廊短程,走個一回,早是累得她滿身是汗、腿兒發酸。

  然則,這點痛苦倒不至於叫她退縮,抵著腳底的疼,穿過兩道拱門,不知怎麼走地,尋著微弱的聲響,一晃眼,便自南苑走到了後院。

  停下腳步,前方黑壓壓的一片,著實令她有些發顫,百般思量下,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一踏出,難受的濃腥味便一古惱地朝她襲來,她不由得糾起臉,提袖掩鼻,靠的越近,味兒便越發濃厚。

  瀰漫四閣的,不是牲畜身上的腥臭味,而是極其刺鼻的血腥味……

  了然會意,猛然一驚,她壓下內心湧來的恐懼,提高手中的燭火一探,地面上竟是一大灘鮮血。

  燈火照去,瀝血盈滿,流成一條長溝,紅灩灩的,猶如一幅潑墨畫,顯得格外怵目驚心。

  循著血跡往上探去,血液似是仍在流動,一波一波的,自上往下,探燈一照,突地照得一隻血肉模糊的殘屍,嚇得她往後倒退,腳一踉蹌,不禁軟倒在地,整個人是驚呆了。

  「老天爺呀……」仔細一瞧,地面上的殘骸原來是只肥大的雞,方水蓮掩嘴哽咽,頻頻作惡,淚水就這麼不受制淅哩嘩啦地滾落。

  地上的殘骸,碎肉飛散、鮮血橫流,除了殘餘的幾支白骨外,尚存一隻雞頭,身子全都教不知名的畜牲給吃了。

  情景之駭人,莫說如方水蓮般的柔弱女子心驚害怕,就算是粗莽漢子見著,亦是嚇出一身冷汗,背脊發涼,驚得失魂走魄。

  她趕緊偏過頭不敢直視,待暢了暢氣,稍穩心神,這才掙扎起身。

  扶著木欄,原想速速離開此驚駭之地,她欲出聲呼喊,無奈夜深人寐,連小蝶小蟲都沒個影兒,更甭提一婢一僕了。

  走沒幾步,雙腿一軟,她幾乎是用爬的離開雞圈,呼喚不著人前來,又怕是那畜牲猛獸仍在院裡,要是在此時發現了她,豈不成了野獸的腹中食?

  想及此,方水蓮亂了心智,簡直是慌了。

  害怕至極,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濃烈的血氣仍然瀰漫四周纏繞不去,她猛地打了個寒噤,急紅了眼,霎時氣力全無,就連爬也都沒力了。

  忽然一陣風吹拂,腥血氣味中卻摻雜了一股幾不可聞的幽香,聞得熟悉的香味兒,她知曉那是女兒家身上的清香,倏地回神,驚恐的眸子頓浮出一絲生機。

  方水蓮拚命撐起虛軟的身子,一逕來至畜欄後方,想是尋個究竟,抬眼環視仍無蹤影,背後驀地「唰啦」輕響,嚇得她「啊呀」地尖叫出聲,整個人摔倒在地,渾身不住哆嗦。

  鼓起勇氣,她回頭一瞧,竟是一位身穿淺黃衣衫的小姑娘背對著她盤蹲,見她雙肩微聳,又瞧不著她的臉,便以為小姑娘是同她一般因誤入此地,目睹了鮮血淋漓、白骨遍地而心生害怕恐懼。

  見此情況,她總不得丟下一位小姑娘,自個兒逃命去。憐憫心一起,方水蓮便壓住內心的恐懼,挨身過去,柔聲安撫道:「小姑娘,別怕,咱們一塊兒出去,恐是有畜牲入了宅院,來偷吃雞子,留了一地殘屍,此地不宜久留,怕是那畜牲尚未離開這兒,將我倆給傷了,咱們倆一同出去,也好壯壯膽,小姑娘你還是快和我走罷!」不及表明身份,她僅想到要速速離開此詭譎之地,便輕輕拍向小姑娘的細肩,似是安慰也似是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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