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著懷裡的溫香,戚少瑛先是有些詫意,隨見她歡欣洋溢的嬌顏,不問情由,深深地埋入她溫柔髮絲,吸氣吐納,汲取思念已久的馨香,細喃道:「我也是……」
一番細語,包含多少情意?兩段相思,磨煞多少癡情兒女?心頭一熱,情焰驟燃,他加深力道,更加緊擁懷裡柔軟馨香的身子。
「入秋了,這兒風大,怎不拿件披肩罩著呢!瞧,你的手都涼成什麼樣了。」不意觸得稍嫌冷涼的纖臂,戚少瑛不禁蹙眉,柔聲責難,強硬中帶著濃濃的關切。
「用不著,那些都沒用,暖不起來的。」璃兒微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隨即斂下,咬了咬唇,輕語吐納。
「是不你少了裘衣?我馬上差人派師傅來給你訂做一件上好的雪裘,我沒在身旁盯著你,可別連身子都不懂得照顧了。」說著,他便要抬手喚人前來,璃兒趕忙扯住袖擺,不願外人打擾難得的平靜。
「不,別忙,那些東西璃兒真的不需要,只要瑛哥哥在璃兒身邊,璃兒的身子自然轉好……」雙手緊抱,她仰起小臉,明眸瑩瑩,深深地瞅著他,「瑛哥哥,不要再走了,好麼?」
這……戚少瑛抿了抿唇,含著笑意的眸子頓蒙上一層傷絕。
聲聲切切,她的哀求,他無法不動容,可又不得答應,反手緊擁,以行動代替了說不出的話語。
瞧見他眼中的愧然,璃兒是慌了,不及遮掩,將心底隱埋已久的期盼,化成句句片語,吐息如蘭:
「瑛哥哥,不要再離開了,好麼?我好寂寞……」頭一次,她將滿腔的鼓動化成千言萬語,試著與他言明,只是,不曉得他是否懂她之意?雙眸一黯,光采的面容不覺沉了下來,微揚的笑容染上一絲苦澀,就連兩頰梨花亦是淡不見影。
見她這副似有愁意的模樣,戚少瑛有些怔然,以往的璃兒始終笑語盈盈,明亮可人,如今純真的嬌容雖是無改,可卻染上了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
這樣的愁殤,可是因為他?
這樣的兩難,他又該拿她怎麼辦?
「璃兒,你這樣,怎教我放心的下?」他歎息,輕撫她柔嫩的小臉:「沒你在旁,我心亦寂亦苦呀……」
「既是如此,就別離我遠去。」
「對不住……」嗓音粗嘎,他輕聲致歉,無奈何,今生只得做個負心人。
「別說這三個字,我明白,一切的事兒我都明白……」星眸微斂,她輕語,阻了他的歉疚,孰不知她最不想聽見的,便是他的致歉。
那三字,是太沉、太沉了……
「你……明白了什麼?」驀地一怔,他顯得愕然。
「瑛哥哥,這幾日,你並不是忙著處理家業是罷?」轉過身去,螓首低垂,「而是……忙著娶親,你一生一世的結髮妻……」沒來由的難受,使得喉頭一陣緊澀,她嚥了咽,仍舊不住透出哽咽。
「璃兒,我——」
「瑛哥哥,別再當我是個不諳世事的娃兒了。隨著日子,心智長了、話聽得也多了,什麼事兒都甭再瞞我……我知曉,你不說,是因不想讓我難受,可明擺著的事實,有意相瞞,更教我難捱……」柔嫩的聲調,似泣似歎,讓一顆心都給揪疼了。
「瑛哥哥,我不求什麼,只求同我說實,使你心底的煩悶別再一人強挨承受了,好麼?」她笑,回眸瞧他,嬌艷的容顏帶著一絲淒楚。
「璃兒,我對不起你——」大步一跨,戚少瑛將她攬入懷中,使力之大,好似要嵌入身子般心疼。
「瑛哥哥,別這麼想,你並沒有對不起璃兒……」依偎懷中,她拿指撫著他的胸膛,半掩星眸,內心有著無限淒愴。「只要這裡有著璃兒,瑛哥哥就還是瑛哥哥,永遠都是……」
互相依偎,他懷抱著她,心底同樣不甚好過,尤是見著她的惆悵,這一刻的她,似不再是當初相遇的璃兒,那眸中的純真幻然,已是隱隱褪去。
她變了,沒了稚氣,卻更加嫵媚,亦是更加令人怦然心動……
「少爺、少爺!老夫人有事,請移駕花廳一敘!」一道粗啞嗓音自林邊處傳來,雄渾嘹亮,打壞了兩人的濃情蜜意。
「瑛哥哥,別走別走——」璃兒毫不顧慮死命活命地拽住他,攀上他的身,一旦放手,那顆不定的心亦就跟著飛散。
明知有緣無份,卻又偏偏遇著她,能怪誰麼?
「璃兒……」戚少瑛無奈,回首過去,好言勸道:「放開我罷,今生今世,就當我是負了你……」
唉,都道是金玉良緣,怎奈實事逼人屈,想是水中月、鏡中花,只待一切成追憶。心底萬般感歎,雙目蒙愁,他不願見她眸落淚珠兒,自秋流至冬盡,春流到夏,她的笑一直是他心頭唯一的寬慰,他不想失去亦不願失去。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可需牢牢記著,待你之情,日月可鑒;惦你之思,萬世難易。我的心是溶在你的笑裡,不論我的身旁是誰,唯有你,才是我生生世世的結髮妻,你定要記著、定要信我。」
聞言,她放開了手,一雙大眼透著失望,光采頓是退敗下來。於她,他的一番誓言僅是場夢,一場虛無飄渺的幻夢,他……曉得麼?
心灰意冷,兩人之間,瞬時離的好遠……
「瑛哥哥,你可有聽過白蛇和許宣的傳說?人與蛇,不同處,卻相戀,一為恩情、二為情義,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白頭共偕老,如今你我不得相守,乃是因我修行不夠,這一點我並不怪你,可倘若我是白蛇、你是許宣,你可會因我是蛇不為人而棄了我?任那金缽罩頂,永鎮雷鋒,嗟歎生世……」
她突然的一番比喻,教戚少瑛攪得都混了,弄不清她意欲為何,只覺她是弄擰了他的情意,想是發火,無奈見著她落寞的神情,不禁又是緩了下來,只得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