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真瘦多了,這是司徒燁頭一個想法,那張討人喜愛的鵝蛋臉蒼白了許多,顯得一雙黑眼變得更深更大,透著股柔弱的氣息。他還記得初次見面時那大膽無畏與勇敢美麗的不奇,現在的她……只讓人覺得風吹就倒似的瘦弱。
但也因著這一面會,司徒燁才發現自己心底對她的怒恨都強不過想要她的慾望。不論他怒氣有多高,恨意有多濃,似乎都阻止不了自己想要她。他遲遲不能決定對她的報復,就是因為他心中還存著無法撲滅的熱焰。再見到她,無視於過往傷痛——永不饜足的熱焰猖狂燃起。
他朝她跨出一步。
不奇自椅中放下雙腳著地,全身警戒的看著他,「你……我看到你已經完全恢復了。」
「不錯。」提起恢復,中毒的經過歷歷在目。司徒燁心一冷,停下腳步。
不奇看得見閃過他臉上的種種情緒,雖然這時已被他用冰霜的表情所覆蓋,但在那之前,她看見了許多……有訝異、有傷痛,還有慾望。就像她一樣,他也不能忘記。不奇酸楚的想著,就算過去他差點「愛」上自己,這份情感也被命運所扼殺了。僅有錯誤的恨意還活在他們之間。
「那麼你終於能親自來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對付我了?」不奇躲入她費了這麼多天時間緩慢築起的層層心牆後方,堅強的問著。
還在那兒,司徒燁不知為何高興的發現,她的勇敢依然在身上,只是因為意外的消瘦讓他以為她不再擁有它。「你認為自己不應該被『對付』嗎?」
戲弄老鼠的貓,不奇曉得司徒燁此刻是勝利的貓,但她不願意做垂死掙扎的老鼠。「省掉那些玩法,司徒燁,我不害怕被你對付,只管告訴我你打算何時殺我?」
「殺你?」他歪歪頭,「我沒有殺妻的習慣。」
臉兒一紅,不奇擰起眉心,「看得出來你很樂在其中,我又一次輸在你的手上了,不是嗎?偉大的王爺。」
司徒燁靜看她一會兒,「為什麼你不吃飯?」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我……」她皺眉,「我吃不吃關你什麼事?」
「是我們王府的菜做得不好,不合你胃口?」
「我沒注意什麼味道不味道的。」
「是我不好,我馬上命人換廚師好了。」他淡笑說。
不奇臉更紅了,「你作弄我覺得很有趣是嗎?不管你換幾個廚師都一樣,我沒有胃口就是沒有胃口。」
他挑高一眉,神情頗為邪惡的說:「你不會在害喜吧?」
這個可能性是不奇連想都不願意去想的,它不止加速惡化她目前的處境,也複雜了所有的問題。於是她直覺反射回答,「不可能。」
「是有點太早了些。」司徒燁也順著她口氣說下去,「那麼,你的沒胃口是來自於其他的原因?是我這間屋子太乏味,讓你覺得氣悶,是不是?」
不奇唇邊浮現朵冷笑,「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了,如果我開口求你,勝利的果實是否更加甜美呢?不用了,我滿意於現在的牢房,畢竟我是階下囚,不得不看人家眼色,哪裡敢評論牢房舒不舒服。」
像沒聽見她的回答似的,他逕自走向隔開寢室的門扉,輕一推,裡面也是同樣單調無趣的灰色陳設,床是僅有的擺設,連張鏡子或是盥洗盆都不見蹤影。
司徒燁看了一下,宛弟的確將他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曉得不奇聰明的程度,就連鏡、盆之類的物品都可能被利用來脫逃,所以一概不允許擺在屋內。如果她有需要,會讓專人送進來,用完立刻收回。
「滿意了沒有?這是你自己的屋子,怎麼你像認不得了?」她在他身後冷冷的說:「歡迎你高興看多久就看多久。」
「你每天都怎麼浴洗?」他回身來,神色自若像在談天氣的問道。
不奇怒瞪他一眼,「關你啥……」
「我可以問下人們,他們一樣會講。可是你寧可自己說出來吧?」司徒燁知她甚詳的說:「告訴我。」
他是來羞辱我的,那就讓他做到高興吧!不奇咬牙說:「每天夜裡安嬸會幫我送一盆熱水來,我就在寢室內洗……洗完後他們就把水抬出去了。」
「嗯,不錯。宛弟做得還算周到。」他點頭,離開寢室走出來。「每天的衣物呢?你有乾淨的衣物能換穿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懷疑的抬眼看他說:「我的衣物與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這次你又想出什麼點子要折騰人了?僕人我已經做過了,難道你要我去燒飯洗衣不成?」
司徒燁一雙瞧不出任何情緒的黑眼緩緩掃過她,不奇胸口一窒,對他強烈的情感湧上,幾乎要將她淹沒,要面對一個你明明深愛卻不能說出口的人,明知他對你只存有恨意與厭惡的感受時,呼吸與站立都成了一種奢侈的慾望。她退後一步,不慎絆到身後的桌角,腳步一不穩,他的大手瞬間就已搭扶住她的腰間定住她。
「謝謝。」不奇想退開,他卻不放手。她懷疑地抬頭看向他。
他眉眼一抹凝重,腰間的大手緩慢移上來,罩住她的臉頰包住她的小臉,不奇原可以躲開的,但被他磁力般的雙眼所蠱惑,竟無法動彈。「王府內有許多許多的僕傭做那些差事,我不需要你去搶他們的差事。」他唇微彎冷笑說:「這是我們第二次討論你的用途了,是不?不奇姑娘。」
她腦中一片渾沌。
「只是上次的氣氛我比較喜歡,這次的……我該拿你這個背叛親夫的娘子怎麼辦?或者,你想要告訴我……為什麼你要一手毒我,另一手救我呢?」他說話的聲音是如此輕柔,但蘊藏著洶湧如浪的力量,只等著狂風掀起的一刻。
後悔了,不奇太后悔自己這兩天沒有胃口補充自己的營養,現在她全身虛弱得找不出半分與他抗衡的力量,她怎麼知道兩人會有這針鋒相對的機會,他根本不該出現的,司徒燁應該會勃然大怒只願意派人告訴她——她將會遭受什麼樣的懲處,是死、是活、是油炸,還是紅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