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害怕不熟的陌生人,保持戒心。
「對不起,吵到妳了,有沒有很生氣?」山不就他,他就就山。
原本坐在草地上的杜玉坎往後一挪,動作不大只是局部的移動,傅家附近的小公園平時沒什麼人出入,僻靜得適合思考。
只是他沒想到會多出一個同伴,還是這麼令人驚奇的一位,出他意料之外。
她搖頭。「你很好看,我喜歡你。」
不懂什麼叫生氣,她只覺得吵而已。
「我也喜歡妳,妳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他口中的喜歡單純是個響應她的笑語。
「大女孩。」她強調。
「好好好,大女孩,可愛又甜美的大女孩,像墜落凡間的天使。」不解世事,無憂無慮。
顯然他的話討好了傅青萸,戒慎不安的小臉突然綻放甜甜的嫩笑。
「你……當我的男朋友。」她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
「嗄!」怔了一下,杜玉坎笑笑地拍拍草皮要她坐下,「不行喔!大女孩,我是妳姊姊的男朋友,妳不能橫刀奪愛,那是不對的行為。」
「可是姊姊壞,做很多壞事,我乖,不會做壞事。」她很急,怕他不喜歡她。
她知道?「姊姊會做壞事?」
「對,壞事,很多、很多,她不乖。」說著說著,她像是發覺自己不該說姊姊壞話而皺眉,她也不乖。
「妳怎麼曉得姊姊會做壞事,姊姊對妳不好嗎?」他循循善誘地哄她開口說話。
她想了一下,似乎思考對她來說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好,姊姊對我很好,替我梳發綁辮子,還買漂亮的新衣服給我穿,一直跟我說她好愛我、好愛我,要我快點好起來,她要蓋一座迪斯尼樂園讓我玩。」
聽似童稚的話語令人鼻酸,傅青萸的眼中有著困惑的掙扎,分不清姊姊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明明對自己很好呀,為什麼對其他人就很壞?
太過複雜的思緒困擾著她簡單的心思,她不是不愛說話,而是不知該說什麼,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到處都是壞人,她不吵不鬧他們就不會找到她。
她很乖的,總是安安靜靜地看自己的書、玩手指頭,這樣爸爸就會回來了是不是?她喜歡爸爸一直笑一直笑的聲音,感覺好快樂。
「但是有時候她會很晚才回來,身上都是血很難聞,她說是不小心濺到雞血,要我乖乖睡覺不要跟任何人講,不然土地公爺爺會把她捉走。」
土地公是道上的行話,指的是專門保護百姓的警察,性質形同土地公大事小事都要管。
「姊姊有沒有說她去哪裡,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也許最不設防的人看得最清楚,因為沒有人會提防。
「沒有,姊姊沒說。」她雙眸害怕地左瞄右瞧,聲音轉小十分畏縮地說:「不過我看過她的計算機喔!裡頭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字,看得我頭好昏。」
「妳會用計算機?」杜玉坎驚訝地一詫,再度為她不為人知的才能感到震撼。
傅青萸笑得很害羞地連連點頭。「加恩姊姊教我的,她用過一遍我就會了。」
姊姊的計算機有很多會跳的小精靈,還有一道道奇怪的門,她試了好久好久才把所有的門都打開,然後許多認識、不認識的字就通通跑出來了。
「青萸真聰明,下次也教哥哥好不好?」那些數據對他很重要。
利用她的純真達到目的是不太光明正大,甚至是無恥,但這也是不得不為的方法,沒將真正的毒瘤揪出來,他的任務就不算完成。
「好,我教你。」她很開心自己能幫人。「不過,你要當我的男朋友。」
哭笑不得的杜玉坎為她的天真話語略感頭痛。「哥哥不是說過我是妳姊姊的男朋友,不可以再做妳的男朋友,一個人不能夠同時喜歡兩個人。」
「為什麼不可以?姊姊壞,我乖,你喜歡我。」所以她要他當她的男朋友。
「我喜歡妳跟喜歡姊姊的感覺不一樣,我們是大人的戀愛,妳還是小孩子。」一說出口,杜玉坎驀然苦笑。
是戀愛嗎?
他竟然無法理直氣壯地回答肯定的答案,在傅青蘿心中大概視他為無所不用其極的敵人,為了探查「蝴蝶」底細,不惜委屈自己,以追求之名行追查之實。
但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他對她的眷戀越來越深,深到自己都害怕,甚至失去控制得不像原來的他,沉緬於有她在身邊的感覺。
向來不喜熱情的他以溫儒的笑臉掩飾內心的冷情,他從不認為自己有朝一日會熾烈地愛上某個人,涓長平淡的感情較適合凡事漠然的他。
或許是南台灣的太陽過於溫暖,讓他整年處於霜雪中的心漸漸融化,一隻嗜血的美麗夜光蝶無意闖進他的心,瞬間烙下永恆的倩影。
是戀,也是愛,他的心裡多了她的名字,激起他對生命的熱愛。
「我是大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都喜歡,兩個人。」傅青萸指指他,再指指自己。
「不對,不對,加上姊姊就是三個人,你看一個人只有兩隻手,沒人有三隻手的。」他試著用淺顯的意思解釋兩者的不同。
「小偷。」
「小偷……」該說她反應靈敏還是故意搗蛋?要不是她表情太過無邪,他真要以為她的自閉是裝出來的。
看他肩膀驀地一垮,好奇的傅青萸用食指戳戳他。「你不快樂嗎?你的嘴巴扁扁的,不會笑。」
是因為她要他當她男朋友嗎?
「妳看得出我不快樂?」杜玉坎下意識地撫撫嘴角,輕揚三分。
「嗯!姊姊跟你一樣不快樂,她關在房裡的時候都不笑,常常盯著鏡子發呆,好像她不認識自己,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害她也想哭。
心口抽緊,一絲心疼爬上他眼底。「姊姊很辛苦,她希望你們過得比她還好。」
「可是她沒有哭呀!老說愛一個人要早點讓他知道,不然等到想說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聽不到了。那是什麼意思啊?」她一點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