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他反應,逕自在幾道好奇的目光中,快步走出餐廳入口。
他或許不能明白,每天夜晚僅有的幾個小時的相處,雖然沒有深入到男女之間的親密,但她卻得到了多年來沒有過的幸福感。在愛的呵護下,原是很容易讓人沉淪的,可相反的,也激發出她更多的危機意識,深怕所有的美好會如夢幻泡影,屆時她會跌得更重,萬劫不復將會是她僅有的結局。
她已經失去及時行樂的本能了。
她在餐廳門外的迴廊站著,透過半截玻璃窗看著台北市的繁華夜景。
「蘇小姐,您好!」不太熟悉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她猶疑地回過身去,在看到對她頷首施禮的男人後,駭然的搗住嘴,退後一大步。
「蘇小姐,別來無恙,打擾您了!」男人穿著整齊有禮,若不細看那雙狹小的利眼,乍看會與公園那晚下令械鬥的男人判若兩人。
「你——」她再度後退,腦袋快速轉動著因應之道。
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她要怎麼反擊?噩運來得這麼快嗎?
「蘇小姐,我們老闆在另外一頭的富貴廳,他想和您商量一些事情。」男人恭敬的伸手作「請」字狀,原有的息氣掩蓋得一絲不露。
「和我商量也是一樣的!」
言若濤從後穩住她錯亂的步伐,掌住她的肩。
男人訝異的看向他,小眼閃過精光。
「言先生是吧?上次天暗,沒瞧清楚是您,多有得罪了。今天這事和您無關,我們不想把事情擴大,請言先生見諒!」他鞠躬哈腰,語氣並無相讓之意。
「我說過了,她是我的女人,有事不找我要找誰?你們老闆呢?」
男人斂了一下目光,掃了一眼緊緊相依的男女,點頭道:「前頭富貴廳,請!」
男人走在前頭,蘇璟衣急扯了一下言若濤的衣袖,「別去!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言若濤勾住她的腰,附在她耳畔道:「璟衣,你再說那句話,我就當眾吻你,你覺得怎樣?」他執起她的手,從容的邁步前進。
富貴廳是中式餐廳,今晚外場的食客並不多,大約只有三、四桌的客人,男人走向盡頭的包廂,敲了門後直接入內。
裡頭一張中式圓桌,坐了四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為首的老者皓首慈眉、笑容滿面,一見到言若濤,白眉一挑、長目一瞇,但很快又恢復平淡,指著前方的空位道:「言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蘇小姐也來了?你們請坐!請坐!」
其他人也同時點頭示意,言若濤偕蘇璟衣一同坐下。
老人指示一旁的男人,「倒茶!」
言若濤手一揮,微笑道:「不忙,今天沒有預料會和各位碰面,時間不太充裕,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老人昂首一笑,點頭道:「好、好!夠爽快!我先自我介紹,我姓金,今天這件事是蘇新和我們結的梁子,照道理和言先生無關,但既然您想介入,我也不多廢話。蘇新現在人消失了,東西和錢也跟著不見,而蘇小姐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會不和她聯絡的,所以想請蘇小姐老實告訴我們他現在的去向。」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我和蘇新早就沒有關係了,你們為什麼總是不肯相信?」她激動的想站起來,言若濤掣住了她的手。
「那就抱歉了,我們只好請蘇小姐到我們那兒作客幾天,直到蘇新想到你了,願意交還東西和錢時,你自然可以平安離開。這樣,不知言先生有沒有意見?」金老喝了口熱茶,從杯緣瞥了眼不動聲色的言若濤。
「既然蘇新早就和蘇小姐沒有瓜葛,你們留下她也沒有用,況且,有什麼東西需要這樣為難一個女人才拿得到?這如果說出去也不光采吧?」言若濤緊握住躁動的她。
「言先生不用為五斗米折腰,自是不能體會那些東西的價值。一億呢!言先生,不是一百萬,也不是一千萬耶。我們不知道他為何膽敢黑吃黑,但是因為他一直不出面,我們只好想辦法逼他出面,當然,一旦落在我們手裡,我們就不能保證他的安危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蘇璟衣倒抽一口氣,那個數字對她而言是天文數字,蘇新竟敢犯下這樣的錯,她如何能全身而退?她為何會和這樣的人有所牽連!
言若濤沉吟了一會,突然咧嘴笑了。「我對你們之間的恩怨沒興趣,你要怎麼處置蘇新也是你們的事,我只在乎我的女人開不開心、快不快樂,一億元買她的快樂不算貴,我扛下了!但是我要你一句話,你們從此不能再騷擾蘇小姐,最好永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這是我唯一的條件,金先生覺得怎樣?」
老人愣了幾秒,隨即開懷大笑。「言慶余的後生果然不同凡響,爽快!蘇新真是走了好狗運,生了這麼個好女兒,下半輩子可以不用愁了!就您一句話,您肯扛下這件事,我們當然得賣您面子,不瞞您說,我也是永億的大戶呢!將來在您那兒加碼是一定的。」
「言若濤,你瘋了!」蘇璟衣不可思議的瞪著他,倏地站起,面向老人。「我父親的事我會承擔,我跟你們走——」
「璟衣,電影快開演了,我們走吧!」言若濤長臂一勾,將蘇璟衣連拖帶拉的挾帶出那間廂房。
第九章
她的明眸大小適中,多數時候清澄如水、柔光盈盈,言若濤沒想到她盛怒時也會目露凶光,頗具威勢。
從一踏進大門,她便緊跟在他後頭,用迫人的眼神盯著他不放。
和言若濤有著遠房親戚關係的言玲,原本還斜臥在沙發上,一瞧見苗頭不對,便急忙關上電視,放棄正欣賞到一半的光碟影片,逃回客房去也。
言若濤不置一詞,直接走回臥房,蘇璟衣亦步亦趨地跟著,繼續用她的眼神「殺人」。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了嗎?我問你的話你聽見沒?」她推了一下他的肩頭。她的手勁還真是不輕,比她高上一截的他,身體仍不免往前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