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對慍怒的他,念築有苦難言,只能含淚無助地望著他,淚光在昏蒙的夜幕中燃亮她那雙皎若晨星的美眸。
淚意盈然又楚楚可憐的她,看在楚書淮眼中真是無限憐疼,他歎了口氣,放柔了語調,鍥而不捨地追問:「妳究竟有什麼苦衷,讓我陪妳一同面對好嗎?」
念築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戰慄,她明白該是快刀斬亂麻的時刻了,她若再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會將書淮傷得更深,更萬劫不復,而這正是念築最不願見到的,只因她愛他更勝於自己呀!
咬緊牙關,逼回欲滴的淚水,她出其靜漠地開口:「我沒有什麼苦衷,也不需要你陪我面對什麼。」
「念築,妳……」書淮錯愕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書淮,如果不是你強硬的態度,或許我們還能在一起一段日子,但你一定要揭開事實,所以,我們完了!容我提醒你,事實總是殘酷的,有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會活得快樂一點。」望著他逐漸轉為冷峻的臉龐,她硬生生逼回了欲奪眶的淚珠,故作淡漠地說:「說得再明白一點,是你逼我承認我從沒有愛過你的事實。」
書淮臉色灰白地死命盯著她,深邃如潭的黑眸迸出兩道令人為之毛骨悚然的寒光。
彷彿有一世紀之久,他笑了,笑得悲涼而諷刺,笑得令念築亦為之鼻酸。
「哈哈哈……原來我楚書淮所扮演的角色竟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一個被妳的喜怒哀樂牽著鼻子走的大笨蛋,被妳耍得團團轉的大白癡!」他望著她那淒美絕塵卻格外執拗緊繃的小臉,再度自我嘲諷地開口:「而我這個一再遭妳戲弄的傻瓜居然還笨得以為妳有難言的苦衷?足見我錯得有多離譜──」
「夠了!」她近乎崩潰的帶著一絲淒厲破碎的聲音阻止了他。「沒有人要你來招惹我,比我好的女人比比皆是,你又何必在乎我是怎樣的一個人?」雖然此刻她已是柔腸寸斷,但仍倔強地將淚水往腹裡吞,不敢洩漏一絲絲的悲傷,但顫抖的聲音卻很不合作的洩漏了她心底的愁緒。
「怎麼?妳也會良心不安嗎?否則妳這悲傷難安的表情是做給誰看的?還是妳玩得意猶未盡,想再一次戲弄我這個被妳玩弄於股掌間的大傻瓜?」
悲慟難忍的念築,此刻只想早點遠離這個令她心碎的男人,於是所有違心之論皆傾巢而出。「是!你說得沒錯。我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專門以整男人為樂,現在你已經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為何還不快點遠離我,難道你不怕被我整得遍體鱗傷嗎?」
楚書淮目光如炬地死命盯著她那靈秀婉約、清麗楚楚的面容良久後,悲憤地開口:「妳不必再費心思整我,因為我現在已是遍體鱗傷了,妳不用做什麼便能將我搞得傷痕纍纍。是啊!妳可以何其無辜地說妳什麼也沒做,是我瞎了眼,誤將妳的虛情假意當成了真情摯愛,才會任人玩弄於股掌間!」他頓了頓,目光仍是一貫的森寒幽冷。「原來自作多情的我只是妳手中任你玩弄的一顆棋子罷了,沒想到我會陰溝裡翻船,栽在妳這個外表像天使,卻心如蛇蠍的女人手上。」
念築愈聽,臉色愈發蒼白,但倔強的她仍強迫自己挺起脊樑,沉著應戰。「楚書淮,你說夠了沒?我只不過演戲天分強了一點,值得你為我冠上這麼多輝煌的代名詞嗎?再說,你又不是第一個,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她故作輕慢地說。
濁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清晰可聞,而他鐵青陰悒的臉龐更是令人戰慄驚心。「凌念築,我在此慎重發誓,就算從前我對妳有多深的情意,也將在此刻化為灰燼,爾今而後,再無牽扯!」他望著她那雙波光瀲灩、宛若晨星的眸子及淒楚動人的臉龐,再度狠下心甩甩頭踏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離去。
「書──」念築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喚回他的衝動。
就在他轉身離去的瞬間,她終於意識到:她已經完全失去他了──
書淮走後她全身的血液恍若被抽乾似的無力跌坐在公園的涼椅上,失去他的心竟是那麼的疼!愛他的心竟是那麼、那麼的痛啊!
疼痛的淚珠成串滾落下來,一顆顆均刻著無數個令她心痛的名字:書淮……
第五章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
去似朝雲無覓處。
楚書淮倚在臥室前的陽台上,任陣陣的寒風吹拂著他碎裂不堪的心。
念築就有如浮光掠影般,在他的生命中劃過一道痕跡。她為他的生命帶來了豐盈的喜悅,然而離去時卻也有如朝雲般,再也尋不著芳蹤。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夢竟然醒得這麼快,尤其在他決定盡一切心力去疼溺這個女子時,才發現自己只是任她玩弄的一顆棋子,多麼諷刺啊!
算了,別想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況且再過三天他就要正式到父親為他安排的醫院去上班,現在除了養精蓄銳之外,他別無選擇。
*** *** ***
念築依照慣例,一進醫院便往楚慕風的辦公室走去。
三個月了!
記得第一次認識書淮便是在距離這間醫院不遠的教堂。他為她的生命帶來了溫暖和陽光,但她卻親手將這扇希望之窗關了起來,從此她的世界只剩黑暗和冰冷。
書淮啊書淮!你可知我是用那麼熾熱的一顆心在愛你呀!
即使他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她對他的情感,但這份愛會一輩子伴隨著她,直至她──香消玉殞。
叩!叩!
念築在楚慕風辦公室前輕叩了兩聲。
「請進。」
「楚伯伯。」念築走向楚慕風的辦公桌前輕喚道。
「丫頭啊!」楚慕風放下筆上下打量著她。「怎麼搞的!妳好像瘦了許多?」